百凤阁。
正是夜色浓郁之时，唯有西街灯火通明。
安予冉前脚踏入阁中，后脚小厮便将其拦下：“这位郎君，三爷现在不在百凤阁。”
先前来过两次，这一身红衣又惹人注目，小厮便记下了。
安予冉微微一愣，本想顺水摸鱼摸混进去，但还是挺直腰板，颇有气势的模样：“怎么？是觉得小爷我除了三爷，就没有其他友人了？”
小厮被这气势吓了一跳，虽不识其大名，但那气势是普通人没有的，还是不要得罪得好：“小的不是这个意思，这就为您带路。”
“不必了。”安予冉阔步上前，“小爷有腿，认识路。”
小厮并未跟来，背对着小厮，在上楼之际，松了一口气。
梦挽歌正巧推开琴音阁门，两人打了个照面。
见着安予冉，梦挽歌左右一望，连忙将其拉进屋内。
紧接着房门紧闭。
“我正准备在走廊边瞅着你，怕你被小厮拦住。”
“被我给打发了。”安予冉唤着梦挽歌，从怀中掏出画好的棋盘，木头自制的骰，上面还有些许墨迹未干。
“棋盘先将就着用，木板刻制花费时间长，暂时不知道效果如何，就没做那么麻烦。”
“哇，不错诶！”梦挽歌惊喜，“今天我回来，百凤阁里的姐姐妹妹都来找我寻这个吊坠呢，你可得多准备些。”
安予冉摇摇头：“只有五个。”
“只有五个？这怎么够！百凤阁里就得送去十来个……”
“百凤阁里的人，一个都不要送。”
梦挽歌瞪大眼睛瞧着安予冉：“她们本来就不喜欢我，觉得我抢了风头，我如果不送，那不得更不待见我了。”
“不送不待见你，送了也不会待见你，你把花魁让给她们，她们便喜欢你了。”安予冉抬眸瞅梦挽歌一眼。
“这怎么可能！”梦挽歌委屈，“花魁又不是我自己要当的，也不是我自己选的。”
安予冉笑：“百凤阁里只能你有，你得是最特殊的那个。城中赠予也不需要多，五个足够，什么东西多了就不新奇，限量发售，才是最香的。我们又不是卖珠宝，只是制造一个话题。这个话题的中心，就是梦挽歌和不知名的人制作的首饰。”
梦挽歌身上的保险值最高，拿她当挡箭牌再合适不过。
被安予冉这么一说，梦挽歌也觉得有些道理，只是：“只有五个，可能会送得很快……”
“你平时会见宾客总会聊些什么，不至于大眼瞪小眼吧。”
梦挽歌自信点头：“那是当然，这可是阁中专门教我们的。先探客人兴趣，再寻客人实力，讨了欢心，还能得些额外奖赏。可你别说，这玩意儿还真有话术，就像那些推销员，让你明明不喜欢，也能心甘情愿掏钱。”
安予冉心道，销售向来是如此，像百凤阁这般，阁中的小姐妹们并非个个聪慧，自然有话术引导。既然梦挽歌会些话术，那便更好了。
“那你自己掂量着来，挑五个身份地位相对较高的小娘子赠予。但是如果输了也无妨。”
“那我能给我妈妈留一个吗，她的身份够尊贵吧。”梦挽歌拉起安予冉的袖口，撒着娇。
安予冉思索了片刻：“先不要送给她，这些东西先就在市井内流通，如果还是没有成效，再进一步做打算。至少这样更安全稳妥。阿姨是地位高，但直接对接着圣上，圣上对此又什么态度，我们都不能预计。到时候连迂回的机会都没有。”
梦挽歌认真地听下了。
安予冉筹划着：“这是第一步，这五个送出后，稍微隔些日子，我们再出第二批，数量比这一次多一些，价格也要相对高一些了。”
“为什么？”梦挽歌不解。
安予冉笑笑：“你不用操心这些，如果它们能被这里的人接受，那我们就是价格的主导，做出我们的体系。”
“可我们的目标不是找到哥哥吗？为什么要那么复杂……”
为什么要那么复杂呢？
找到人仅仅第一步罢了。
找到人以后继续被这个时代拘泥吗？
继续忍受他们的规则苟且吗？
那又要何年何月，才能找到回家的办法。
安予冉压低了声音，凑在梦挽歌耳边道：“为了在找到哥哥后，你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万一你哥哥是低等姓氏，他连自己都无法顾及，你也更不能离开百凤阁，大家身上规矩重重，还谈什么找方法回去。我们需要钱，还需要一个全新的，能被我们自己所掌控的规则。”
梦挽歌只听懂了前半段，但也觉得非常有道理：“我会存下一些钱，再找妈妈打听回去的方法。以前都是哥哥帮我，这次我来帮哥哥。”
“好，那你先和我试一盘棋。”
两人铺开战场，安予冉身上没有银两，梦挽歌拿出一些碎银，两人平均分配，开始了属于这个古老城中的第一局商棋。
并不使用棋子。
因为，碎银便是棋子。
围棋黑白棋便作为二人领地的标记。
明明是年幼时玩的游戏，可在这个娱乐匮乏的地方，竟让二人找到了久违的欢愉。
梦挽歌竟然渐渐占了上风，圈下了大半地匹。
安予冉感叹自己手气不佳。
正下得上头，门被轻轻推开，从门口传来一句——
“这是什么有趣儿的玩意？”
安予冉与梦挽歌一时愣住，门口正站着辰末，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
“若不是进门小厮告诉我，我还不知义弟在这阁中呢。”辰末笑，“我一猜便知，义弟定在这里，和小娘子幽会呢。”
梦挽歌朝安予冉使了眼色，意思便是这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