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截胡(2 / 2)

白浔感受到马背上那紧绷的身躯,忽然发觉,似乎从未询问过她的感受,也从未理解过她的恐惧。

到了国师府,小厮牵走马匹,还偷偷瞧了国师与小郎君一眼。

自从小郎君不再痴傻后,这两人的关系,似乎变得紧密了不少。但这做下人的,也不敢多想多思虑什么。

白浔并未回到静安院,而是同安予冉一起来到了侧院。

侧院门口,安予冉脸色颇有些难堪:“国师,我……我要换身衣物。”

“自己可以么?”

白浔问得坦然,似没有男女之别。

这问题问得安予冉一愣,连忙应下:“可以,当然可以。”

然后捂着红衣,匆匆跑进了侧院。

白浔望着那抹红消失,那慌张又害羞的姿态在他脑海绽放。

这是从未有过的画面。

以往这些事,他做了无数遍,他无数次告诉易之“她就是男儿郎”,易之在他哄骗下的不知羞,让他也渐渐忘记了,他们之间男女有别。

但除了更换衣物这些不得已的事儿,白浔都主动与易之保持某些隐秘的距离。

易之的身体是柔软的,她的腰线细长,她的胳膊纤,她的胸口有起伏,要用裹布紧紧缠绕。

当想起这些时,白浔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变化,心间起了一丝烦杂。

他竟然开始思索,易之的身体有何独特。

不该如此的。

而侧院内的安予冉,此刻愈发窘迫。

这是她在此处第一次来月事,也是第一次使用这里的月事带。

当她第一次伸手触碰那放在最隐蔽地方的月事带,竟然看见了那些让人难以启齿的画面。

虽然白浔眼上蒙着黑稠,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仅仅是因为易之痴傻后的无可奈何。

但安予冉一想到白浔也记得这些事,便让人羞到了脖颈。

“还好这两人就是两块石头,都脸不红心不跳的。”

安予冉换好衣服,喃喃自语:“真是奇怪的两个人,这算什么?哥哥?义父?一会儿好得黏在一起,一会儿恨得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怎么想,易之对白浔的感情,都怪怪的。”

安予冉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名词。

前去静安院的路上,正巧碰见允石师父们与白乐走过。

安予冉一时像被扼住了喉咙,先前对于他们种种不好的印象霎时都涌入脑海。

安予冉行了礼。

一行人从她面前走过,他们的眼神从一开始到现在没有丝毫改变,依旧是鄙夷的。白乐的脸色依旧惨白,走过时,安予冉正巧对上了白乐的眼,那眼里透露着一丝凶狠,还有一丝疑惑。

那一群人离开后,安予冉回头又看了眼那一片白,忽然想起了梦挽歌所说的白色背影。

那高高矮矮的背影,胖瘦不一,发饰不一,并不一样。

忽而,一阵悠扬的箫声传来。

易之回过神,白浔正站在静安院内,手中拿着九洞萧,背对着那挺立的松,傍晚斜阳洒在他的身上,有了片刻的柔和。

没想到,白浔竟然会吹奏箫。

这真是一时拍马屁,拍在了马屁上,安予冉心道。

安予冉听得愣了神,没想到这冷冰冰的白浔,吹奏起箫乐,竟充满情感,变成了另一个人般。箫声悠扬,让人沉醉。

“怎么不进来?”

白浔一声轻唤,安予冉才回过神。

“太好听了,就听入了迷。”安予冉笑笑,走进院内,忽而一转眸,“国师,你可以再吹奏一首么,我想将您吹奏的模样画下来,那背影与斜阳在一起,就像一幅画。”

白浔看向屋内:“纸墨笔砚在屋内。”

安予冉跑进屋内,拿起笔。

白浔背对安予冉,持着箫。

箫声与笔触交织在一齐。

安予冉用速写的方式,将白浔的背影迅速勾勒,神韵与特质凸显。又用水墨晕染,将斜阳与景致抽象填补。

曲毕,安予冉也停下笔。

额头已染上细汗,以往考试时都从未这么紧张过。

白浔上前,看了一眼,一丝惊讶在他眼中浮现。

“你以往喜好画画,许久未能动笔,如今又能画,倒是画得更好了。”

很有特色的画,白浔从未见人这般画过,称赞是真的。

安予冉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拿着笔在脸上乱画的易之模样,也明白,这“许久未能动笔”的含义。

“既然国师喜欢,那就送给国师啦。”安予冉笑。

白浔没有推辞,就像收九洞萧时那样,但比那时还更自然地接受下这份礼物。

安予冉倒是有些喜欢白浔这性子了。

虽然许多事情尚弄不明白,白浔也素来嘴巴锁着门,但倒是一直地坦然——

坦然收下她的“礼”,坦然接受她的“不知道”,坦然她的怨恨和不解。

想起第一次与白浔相见时,他也是这么坦然地从辰末手中“要”走了自己。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当晚回到侧院后,安予冉连忙将白浔的背影再次落在纸上,还有那允石师父和白乐的背影,一并努力地回忆。

她的眼睛就像住着一个相机,能从中提取出自己记住下的画面。

但画好后,安予冉却犹豫了半晌,她知道这画中没有父亲的身影,没有一张脸可以吻合。但不知道万一有梦挽歌哥哥的身影,梦挽歌之后会做些什么。

安予冉觉得自己有些卑劣,但她不得不想这些糟糕的事。

她小心翼翼将画收纳起,准备将另一个计划提前,将画卷的事,稍稍放于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