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门之宴(1 / 2)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新娘与新郎身上。

两人走在中央,辰老爷坐于上位。

长兄如父。

辰然比之前看上去,消瘦了不少。

听闻辰云遇害后,他悲痛欲绝,扬言势必要找出凶手,可见辰家兄弟们情比金坚,让人动容。

只可惜,至今凶手尚未找到。

辰然也因此气火攻心,害上了病。

也只是听闻,这病至今没有好。

这耽误了许多事。

辰家产业大,自己膝下无子,几个都是女儿郎。

辰然也因此觉得是夫人们不行,在此之前又纳了位小娘子,寻思着,年轻的总是更能生的,谁料自己却先病了。

今日瞧见三弟将原先二哥的铺子改成了什么“棋行”,还有几家换成了什么“戏院”,打铁铺也在装潢,之前的首饰铺子似乎也要做什么改动,心中一股子气。

可看客们不知,对辰三爷娶妻开店,凑上热闹,都一脸喜气。

辰然笑着,就像哭丧。

但辰然心中还是有些希望的——

在城中的另一头,国师新生的仪式正在开展,虽不如这里闹热,但是庄重,圣上正在那圣坛旁,在国师府重建的废墟旁,关注着这场仪式。白乐的脸上很快会出现伤痕,再蔓延成一条条象征权力的纹路。

忽地众人一声欢呼,新郎当众取下了新娘的盖头。

这可不和规矩,向来都是入了洞房,才揭盖头的。

在众人的惊异中,辰末怀中取出戒指,轻轻推上梦挽歌的无名指。

他嘴中还说了些什么,让台下众人欢呼雀跃,但辰然的耳朵嗡嗡嗡的,心烦气乱什么都听不着。

也有人同他一样,什么都听不着。

那人在台下,脖颈上散发出光芒,但却被人群的欢闹淹没。她佩戴着那如蓝色海湾般的吊坠,目睹着他人的狂欢,却是自己的悲伤。

洛灵儿听闻辰末娶妻时,只当是笑话,是城中的谣言。

辰末的身上素来有不少谣言和笑话。

但她并不信,她坚信末儿哥哥还是年幼时的末儿哥哥,还是那个同她许下誓言,同她一起玩闹的末儿哥哥。她的末儿哥哥,怎么可能会娶别的小娘子呢?

但是他,真的娶了。

在众人的欢笑中,洛灵儿的眼泪落下。

好在人多,她被夹在缝隙中,这眼泪并不那么耀眼。

她什么都没有听见,只听见自己心中疯狂的嫉妒,和无法解释的不甘。这颗心从没有如今日这般疼痛酸楚过。

师父在她身旁,咳嗽着。

师父近来身子也愈发不好了,到了年纪,吃什么药都不济。

她扑进师父的怀里,眼泪簌簌而落。

洛棋叹着气,拍着小女郎的后背,他想说什么,但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多日前,辰末曾带来旧友逝去前的一封信,那信里是有答案的,但洛棋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告诉洛灵儿。

洛棋抬头看着天上的云,这天色愈发的浑浊了。

而后洛棋的目光,落在站在一旁,恭恭敬敬候着的婢女身上。

安予冉恭恭敬敬站着,目光向看着台上的璧人,又像透着这喧闹,看见了其他的什么——

是城外。

是易之最深处的记忆。

她再看向这喧闹与辉煌,眼里不见金光闪烁,全是尸骨。

怪不得,易之会恨白浔,又无法不爱白浔。

如果没有白浔,易之便是那尸骨。

但白浔救易之,又变成了堆砌尸骨的人。

他成为易之最讨厌的人。

但他又是待易之最好的人。

这故事太长了,太饱满了,三言两语难以说清。

安予冉只觉得震撼,心中波澜万千。

待到这对璧人入了洞房,这一场戏演到尾声,她一定要向辰末说些什么。

周身的声音嘈杂,但无一例外——

“竟是戏中的指环!”

“原来这戏竟是真的,梦小娘子与辰三爷当真是一对璧人!是啊,那戏中的郎君,怎可比得上辰三爷!”

“怪不得这婚宴如此别致。”

“这与戏中一样啊,想起那戏,我又想落泪又想笑,怎会有这般美好的婚宴。”

“郎君,是否觉得我这手上空落落?”

这就是梦挽歌给安予冉的惊喜。

她听了安予冉的话,真心想将这戒指与故事推广得更远。

安予冉收回思绪,鼻尖却忽地酸酸的,想起那几幅还未曾给梦挽歌看去的背影图,突然自己有些卑劣。眼眶不知何时红了,一抬眼,便对上了一双凤眸。

辰末此时未看新娘子,而是瞥向另一旁,那凤眸上翘,似得意般,向另一人展示,自己所做的成果。但他看向的那双眸,竟是红彤彤的,像受了欺负般,辰末心中有些恼,真是不知道那小脑袋瓜在想些什么。

在安予冉对立的方向,戏中的郎君,百凤阁的仆人易临正伫立着。

易临叹了口气,自嘲般笑笑,果真,这样才算是登对,自己只是痴心妄想。

但他往后还能演戏,是辰三爷给他的恩赐,但往后梦小娘子会再演戏吗?应当不会了吧,她已经是辰三爷的大夫人,多么光明璀璨的未来。她不再用与百凤阁中的小娘子勾心斗角,也不必再讨他人欢心。

真好。

不知何时礼成,安予冉扶着梦挽歌上了轿,辰末上马,在一众人的祝贺与憧憬中,从棋行去往辰府。

太阳的光影比清晨来时倾斜了不少,应当是下午了。

那光影将白浔的尸骨又拉长了些,天空中盘旋着什么,光线太过刺眼,安予冉看不清。

“怎么了?我做的不好么?”梦挽歌发觉了安予冉的沉默。

安予冉摇摇头:“你做得很好了,是我的问题。”

安予冉将自己身体里有易之的事情告诉了梦挽歌,但并未说起易之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