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时间,脑袋也没闲着。
安予冉将现在所有的线索汇合在一起,城中定然没有父亲,如果有不会连医尊都寻不见。况且禹习提醒了她,父亲若是发现自己,肯定也是会主动靠近的。如今棋行戏院首饰人尽皆知,这些专为他而做,父女间才知晓的暗语,父亲不能瞧不见,他聪慧,定能想办法留下些什么印象。但也有一种可能性,父亲生命受到威胁,无法露面。要不然的话,只剩最后一种可能,父亲在城外。
最糟糕便莫过于在城外,城外的人究竟是何种状况,她还不清楚。冒然离开独自去城外寻人,愚蠢至极。所以现在只能借辰末寻个便利,辰末有反叛之心,若是有军队,必然不能留在城中。辰末与她说这种大事,两人关系应属密切,出城、寻石,应该提上日程了。按照辰末的脾气,这几日好,过几日许就又不好了。
那禹习呢?禹习的身份,出城应当也没问题。只是暂时安予冉并不能太信任禹习,穿越者本身也有不同阵营,谁知道他究竟与哪一方更熟络,刚刚的话又欺瞒自己多少。无从考证的事情,他可以随心所欲发挥。
安予冉觉得自己以往并不会如此恶意地揣测他人。
似乎是受到了辰末的影响。
这也摘了一会儿了,应当回来了吧。听外面的声音,并没有打起来。安予冉掀开车厢帘,走下,望了望,二人正一人抱着一捆梅枝往马车走来。从红的程度来看,辰末的多了不少。
正准备上前帮忙,安予冉却从雪地另一个方向,听见了沉重的脚步声,在雪地里沙沙作响。安予冉瞧了瞧马,并不是马发出的声音,声音从不远处的山下方传来,她捏紧了手中的鞭子,从车厢的遮挡中探出一个头。
苍茫的一片白中,突兀地出现了一个黑点,但已经距离他们的马车不远。安予冉手中的鞭子迟疑了,对方是一个辨不清年纪的男人。
能看出是男人,还是因为他衣不蔽体,破烂的不成样子,但样貌是如何完全瞧不见,他的脸就像被血和泥土糊在一起。而且他毫无杀伤力,在这冰天雪地里,近乎是爬着向上,身上的皮肤已经冻坏,而他似乎毫无知觉,只是凭借最后一气,漫无目的地向上爬。
安予冉小心翼翼上前,走得近了看清楚了,安予冉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吓得后退,踩在长袍,一屁股坐在地上。那人却好似不知道她的存在般,还在羸弱又用力地往上爬。他的双眼似乎看不见东西,冻僵的嘴一直张着,闭不上,手指已经残缺不齐,拖在身后的腿如同两只木棍,在雪地上滑行。
他是什么?是人吗?还是像电影里某种没有思维的傀儡?
在此处安予冉也见过许多惨烈的场面,死人她也瞧见过,但这种限制级别电影中才会出现的画面,让她无法消化。
视觉的冲击太大,安予冉双手撑地向后退着,发出了一声尖叫。
那爬行的东西,依旧没有反应,还在继续他的垂死挣扎。
但这声音大得连辰末与禹习都听见了。
安予冉不知道辰末是怎么出现在她眼前,又是怎么杀死那人的,一切都发生得很快。
“他,他,他——”安予冉失语了,竟然话在脑中,却说不出口。
一只温热的大手捂在安予冉眼上:“别看。”
熟悉的梅香灌入安予冉的鼻腔,那可怖的画面被遮挡,安予冉情不自禁地抱住眼前温热的人,将头深深地埋在辰末的胸口。
“怎么会这样。”安予冉惊恐未定。
辰末竟难得有耐心地捂住胸口的小脑袋,没想到她竟会吓成这个样子。趁着这个机会,他用手轻轻拨开安予冉脖颈的衣领,隐隐还能看见脖颈下方的图案。先前将安予冉带回棋行时,他便瞧见了。
辰末将手盖在衣领上,捂严,一下下轻轻拍着。
想嘲弄她胆子小,但却一时开不了口,竟说了句:“没事了,别怕。”
一边的禹习也被这模样的人吓住了,他只是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但惊恐在脸上清晰可见。
辰末并未看禹习,直接打横抱起了怀中的人,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胸口。
“我能走。”安予冉想推开辰末。
辰末没理,手臂一收紧,安予冉并不能推开。
但怀里的人不安分:“刚刚那个人——”
“死了。”辰末又补了句,“他本就只剩最后一口气。”
与禹习相交而过间,辰末余光洒过禹习,冷言道:“你的马跟上马车,我会亲手把你交予禹老爷。”
禹习的呼吸在雪地里染上白气,他又回头看了眼地上的死尸,这人该不会是从那个地方逃出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