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活下来，生命的本能是什么。
安予冉一直觉得，自己受过现代教育，和这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心软，是因为道德观，因为她觉得每个人的生命，都是相等的重量。
可是当那些可怜人如同潮水般涌来时，她恐惧了。
他们的生命变得轻薄，比不上自己想要活下去的欲望。
当内心挣扎到终点，身体比脑袋更迅速做出了决定。
银丝如波光，在安予冉手中摇曳，一层又一层的人浪，盲目不知地向前，他们并不知道这是什么，甚至没有看清前面的人是如何倒下。
“不要再过来了！”
“求求你们，不要过来了！”
安予冉一遍向栈道后退，一边大声怒吼着。
但没有人听她的。
鲜血喷涌，血流成河，尸首遍地。
辰末带着安予冉从一处暗道离开，当海阔天空之际，暗道的门轰然关上，血腥隔绝在一门之外。
辰末松下一口气，身上沾染着鲜血，咸腥刺鼻，他现在只想等到接应的马车，换身衣物，启程去卯氏封地，与禹老爷汇合。
不知道禹老爷那边，卯氏的罪证收集得如何了。
风拂面而过，辰末才恍然觉得自己还会呼吸，深深地吸了口气。
虽然死里逃生。
但还是太冒险了。
辰末伸出左手，按住自己还在颤抖的右手。
但忽然——
辰末被扑倒在地。
安予冉撑着双臂，双目通红，怒视着辰末。
“为什么？！”
辰末愣了一瞬，随即镇定下来：“他们挤压不满，爆发灾乱……”
“你胡说！是金成！我看见了，是你的人引发的暴乱！
“你知道这一切要发生，但你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死了好多人，我杀了好多人！小孩，老人，女人……”
顺着坡度，辰末使力，两人顺势一滚，变了方位，辰末在上，低头看着安予冉。
泪痕从布满血迹的小脸上滑落，未干的血迹混淆着泪水，晕染，绽开一朵朵花。
瘦小的身躯，因为激烈复杂的情绪颤抖着，像一只受惊炸毛的猫。
机关盒被扔在一旁，嵌在草地中。
辰末忽然有些不开心。
达成了目的，却觉得失落。
他松开安予冉，伸出手，想要擦去小脸上的血泪。
安予冉打开那只沾满血的手：“别碰我！”
“送我机关盒，是为了让我和你一起杀人？
“带我出城，呵，是因为我是女子，不会让其他人提防？
“你到底要做什么？这里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都到现在了，你还想哄骗我这是意外！”
那只手悬在半空，真的停下，而后又放下。
辰末是有这样的考量。
如果今日是带着其他任何人，或许至少要牺牲一个。
安予冉轻功好，武器合手，事半功倍。
既能挡去一部分人潮，也能跟上自己，不会拖累自己。
没有告诉安予冉，是觉得她不会听从这个安排。
可——
“对不起。”
安予冉以为自己听错了。
辰末也躺在地上，再次说道：“是我考虑不妥，对不起。等会儿上了马车，我全都告诉你。”
“最好是这样。”安予冉瞥过头，不再看辰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