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的情况却很糟糕。
他听不见。
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太暗的缘故,竟是连看都看不见,整个世界对他封闭了,全身都疼,尤其是当初被车卡住的腿,每日每夜,都像被锥子敲击骨髓般的疼痛,他动弹不得,即便开口说话,也不知道对象是谁。偶尔有人来,似乎是医生,可是医生并不与他交谈,总是换完绷带,或者让他服下药后,便匆忙离开。
好在,元宝一直在。
元宝一直在宇文欣的身边,握住他的手,他本来就是寡言的孩子,所以,在元宝察觉到,爹地似乎听不见的时候,他就开始在宇文欣的手上写字。
他说:“这是一艘船。”
他说:“元宝没事。好好的。”
他说:“爹地……”
元宝终于开口叫他爹地了,宇文欣笑笑,想,也未尝不是因祸得福。
然后,便是养伤期间,他动弹不得,不能自理,也无法去打听自己的处境。外面什么情况,宇文欣并不知道,可是,他大概能猜到,世人大概已认为他和元宝已故了吧。
当致函听到这个消息时,该有多难过?
对救援,他已经不抱期望。这些人的保密性做得那么好,便不会将自己还活着的风声走漏出去。他倒无所谓,可是,元宝还那么小,难道要在这个逼仄的地方度过童年,甚至终此一生吗?
这绝对不是宇文欣愿意看到的情形。
不过,后来元宝的表现,却多少让他觉得欣慰起来:元宝本来就是一个安静的孩子,并不喜欢与人打交道,在这个小屋的时候,他几乎是享受这份与世隔绝的,他会自己念书,会自己与自己玩,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孤单或者无聊。
等宇文欣再恢复一些的时候,他就会教元宝很多东西,数学物理地理人文历史,宇文欣本来就是一个活动知识库,所以,元宝更加不会无聊了。况且他学东西很快,就算是最复杂的围棋,宇文欣也不过教了他两周而已。
还是在没有棋盘的情况下,说的盲棋。
当然,元宝会自己画棋盘,偶尔记不住的时候,会做个记号,不过,到现在,已经不需要任何辅助工具了。
专注的小孩一向聪明。
就这样过了两年,宇文欣的外伤已经好了,可是视力却始终没有恢复,也不知道是不是伤到了某根神经,他看东西一直很模糊,即便离得那么近,也只能看到元宝一个隐约的轮廓。高了许多,但是,却无法看见他的嘴型,他的五官。
除了视力之外,还有一个很遗憾的后遗症,便是,腿。
这里的医疗条件毕竟有限,腿的病况反复了好几次,到现在,也留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平时看不太出来,可如果走路时,很有明显的瘸拐现象。受伤的那条右腿太过于无力,无法支撑整个身体。
这些打击,对于宇文欣来说,并不是不大。
他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果然是真正的残障人士了。可除了苦笑,也只能苦笑。
不过,凡事往好的方向想吧。
起码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可是两年时间,说短也短,说长也长,外面的世界,现在,又变成了什么模样呢?
那个救下自己的神秘人,又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