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第二天,就听到了宇文晨病故的消息。
那时候,宇文晨不过才十五岁。
真正的死因,无人知道,也无人去查。宇文晨的情况和宇文南很像,母亲都是不得宠的人,他是二姨太的儿子,二姨太也是宇文释昙花一现的女人之一,只不过走了运气,有了儿子,可惜她也短命,在宇文晨只有几岁的时候就撒手人寰。
没有背景,没有依靠。
唯一可以依靠的,不过是长子这个称谓而已。
可是,到头来,连“长子”这两个字,都成为了怀璧的罪。仍然有人容不下他。
到底是谁下的手,无从查起。
也许,这世上,除了当事人,也只有宇文释心知肚明了。
但是宇文释什么都没有说。
自己的儿子死了,他却只是沉默,无法查,不能查,宇文南在灵前牢牢地看着父亲那张威严深邃却又冷酷无情的脸时,他第一次感到彻骨的寒冷。
那天的灵幡,那天的宾客,那天的花圈,那天的棺木,都成为了可以噬人的妖怪。
好像随时都可以将他吞噬,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在接下来的半年里,宇文南常常从梦中惊醒。
那是宇文南最后一次领略到宇文家的残酷。
和那些冷言冷语不同,和那些孩童间还算温和的欺负不同,他意识到:如果不争,就会死。
而且,还会死得不明不白,无声无息。
大哥也就罢了,大哥的母亲去世得早,死便死了,没有人难过,甚至没有人记得他。
可是,他不行。
他有母亲。
他不要这样糊里糊涂地成为那具棺木里的棺材。
宇文南真正的转变,也许,就是从那时开始的,他开始争强好胜,开始在各个方面展露头角,也终于成功地引起了宇文释的注意,受到了爹地的器用。
即便只是一场利用,可是,被利用,便代表你有价值。
他没有什么不甘心的。
从那天,一直走到今天,再回顾来路,所有的劣迹斑斑,所有的坎坷,都没有什么可遗憾可后悔的,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战争。
战争中有慈悲,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他已经深感其痛。
“……没什么忘记不忘记的,我和大哥不熟,何况他也去世那么久了。我只是觉得,这个字很好听。”面对宇文释的质疑,宇文南淡淡一笑,不以为意道:“如果爹地不喜欢,我们可以换。我和华玲本来是想请爹地为我们起名字的,只是担心爹地太忙,所以才没有开口。”
“尘这个名字不错。”宇文释没有要求换名字,而是心平气和地评价道:“蝶也不错。都是好名字。”
“谢谢爹地。”宇文南恭声道。
“明天有一项收购计划,原来是阿欣跟进的,现在,他人不在了,你帮忙跟一下吧。不懂的地方,可以问问白管家,他是老人,对这个项目很了解。”宇文释继续道。已经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态度。
“好,我不会让爹地失望的。”
宇文南回答着,心跳也就此漏掉了一拍。
老头子,到底打算放权了。
将宇文欣的地盘给了他,是不是就意味着,宇文家的权力重心,将会发生偏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