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袍公子说这种话,语气老是带着缱眷,一个字一个字的磨,好似有情满溢。
但这话未免太过凉薄。
“你!”鹿红哼了一声,不想再跟他理论有的没的,她再绕手,施法要回阁楼。
“非雀虽名声不小,但她性命,在涂山神女的安危面前,轻到不值一提。再者说,她若能伤了执法使,洞渊冥府算是养出废物了。无介劫,顶多是困住他们,如果他们此刻已安然入睡,晨起只会觉得是做了一场梦。不过,我刚可是看见一群妖侍,朝着望云崖的方向去了,没猜错的话,点燃七散香的人,就是那伞妖。红司使认为,非雀的妖侍找到她之后,若是她没死,她会遭遇什么呢?”
鹿红一下子泄气了,她深呼吸,破了自己的传灵之术。
“走吧。去看看你的报信人,是死是活。”
而这一边,无介阁楼内。
睡得很浅的允恒隽能清晰感觉到有不可控的东西割裂了他的意识,他明明上一秒还在无介阁楼思考有关非雀和玄袍的杂事,这一秒,却看到了洞渊冥府的景象。
尸横遍野的魂骨池,暗红色的血水,蔓延在盘龙高殿罩下的笼子。他泡在魂骨池,闻见奇异的香味,同在的人们说,又有叛徒的魂骨被焚烧了。
他摆动粗大的蟒蛇尾,连接着全身的脊柱骨产生疼痛,他意识越来越薄弱。
忽然,有烟草香顺着焚烧魂骨的味道吹来,夹杂了细碎的脚步声,听得人心惊。
他抬眼,望见一名身穿花袍的少女,捏着烟斗走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
他抿唇,不打算回答她的问话。
“来自昆仑的家伙,自愿放弃了变成蛟龙的资格,泡在我这魂骨池里,为什么呢?”
他还是一声不吭。
“听他们说,你叫混青?”
“不。”他终于答话,“我不是混青。”
“原来不是个哑巴。”少女朱唇对上烟斗,吐出颜色浓厚的烟圈,“坏了三界的规矩?”
“我没有错。”他咬牙,强忍着漫过皮肉直达骨骼的剐痛。
“真有骨气啊,你知道我是谁吗?”少女笑得灿烂。
“雏艳主。”他从来不喜多说废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哦,还是个不怕死的主儿呢。”雏艳主转了转烟斗,“所以,你叫什么名字?或者说,她给你起的名字,是什么?”
他眼中闪过慌乱,“跟她有什么关系?”
“我来,是告诉你。在你泡在魂骨池的这段日子,人间过去七十年,她已善终了。”
心口袭来猛烈窒息感,竟盖过肢体的疼,他大口呼吸,仿佛溺水将亡。
“她给我起名,叫作允恒隽。允许的允,永恒的恒,隽秀的隽。”
“允许她永恒的将你镌刻在记忆脉络里吗?为何是隽秀的隽?”
“她说,镌这字刀剑气太重,不如改用隽秀的隽,一如昆仑那边,混青的群山。”
“在魂骨池受刑这么久,你还记得她是谁啊?”
“我……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