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庙前,巨大的青石广场一片狼藉。断裂的石碑、倾倒的石兽、散落一地的碎裂瓦当和褪色的祈愿红布……所有的一切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油腻的黑色灰烬。广场中心,更是触目惊心——数十具干瘪扭曲的尸骸以各种绝望的姿态匍匐在地,他们的衣物早已腐烂,露出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黑色,如同被吸干了所有水分和生机。
每一具尸骸的手腕或脖颈上,都残留着断裂的、锈迹斑斑的银镯。这些尸骸共同指向庙门的方向,仿佛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仍在徒劳地向着神明求救。
庙门早已洞开。门内,不再有庄严的神像,不再有袅袅的香火。
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凝固的暗红。
如同粘稠的血浆泼满了整个殿堂的每一个角落,从高高的穹顶到粗大的梁柱,再到冰冷的地面。这暗红并非静止,而是在极其缓慢地蠕动、流淌,散发出浓郁到令人头晕目眩的甜腥血气。无数扭曲痛苦的人脸在这片蠕动的暗红中若隐若现,无声地张着嘴,仿佛承受着永恒的酷刑。它们是被吞噬、被消化的生魂,是这座山神最后的、也是最绝望的信徒。
殿堂的最深处,原本供奉山神金身的神龛位置。
山神的金身并未完全消失。
它碎裂了。
巨大的、曾经宝相庄严的神像,此刻只剩下半截残躯。腰部以上不翼而飞,断裂处呈现出被巨力硬生生撕裂、又被高温熔蚀的恐怖痕迹,流淌着粘稠的金红色液体,如同神只的血与泪。
残存的下半身也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曾经璀璨的金漆剥落殆尽,露出底下布满裂痕、色泽灰败的石胎本质。神像的双腿无力地垂落在神龛边缘,一只脚甚至断裂开来,掉落在下方蠕动的暗红血泊中,溅起一片粘稠的涟漪。
残躯之上,那仅存的、代表着山神最后本源神性的微弱金光,如同风中残烛,在无边暗红与死寂的侵蚀下,艰难地、绝望地明灭着。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神像残躯上裂痕的细微扩大,以及那些暗红中扭曲人脸更加疯狂的蠕动。
这里,已然成为一片被亵渎、被吞噬、被绝望彻底浸透的神陨之地。
死寂笼罩着一切。只有粘稠暗红缓慢蠕动的细微声响,以及那山神残躯上金光明灭时发出的、几乎微不可闻的“噼啪”声,如同神只最后的悲鸣。
就在这时,一道沉重的、僵硬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山神庙洞开的大门前。
洛麟渝的残躯。
它那条由焦黑幡布和暗银脉络构成的诡异手臂自然垂落,包裹着的棺椁碎片中心,那点暗银星光冰冷地跳动着,仿佛在“审视”着这片被它选中的猎场。另一只手中,紧握着那根初步修复的天魔幡杆——杆身覆盖着冰冷银白与凝固污血交织的诡异纹路,顶端新生的三寸污血幡杆,此刻正散发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渴求的暗红微光,指向殿堂深处那尊碎裂的山神残躯!
它迈开脚步,沉重的金属靴底踏上布满黑色灰烬和暗红斑块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咚”声,打破了这片死亡之地的绝对寂静。粘稠的灰黑色阴雾如同畏惧般向两旁退散。
它无视了脚下匍匐的干瘪尸骸,无视了空气中令人作呕的甜腥血气,更无视了殿堂内蠕动暗红中无声尖叫的扭曲人脸。它那跳动着暗银星点的空洞机械眼瞳,如同最精准的导航仪,穿透蠕动的暗红,牢牢锁定了神龛上那尊仅存下半身、神性金光微弱明灭的山神残躯。
目标明确:第二个“神仙魂”——这尊被污染、被重创、濒临彻底陨落的山神!
它一步步走向殿堂深处,走向那蠕动的暗红血泊。脚下的粘稠暗红仿佛拥有生命,试图缠绕上它的金属靴底,却被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死寂力场排斥开,无法沾染分毫。
当它踏入殿堂中心那片最粘稠、人脸最密集的暗红区域时,异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