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知陛下擅长哪一样(1 / 2)

影十六无声推开了密室石门,席初初迈步而入。

室内烛火昏黄,顾沉璧正倚在矮榻上执卷而读,闻声未抬头,只淡淡道:“今日的饭食倒是比昨日早了些。”

——他以为是送饭的哑妇。

这两日也就她每日定时定点过来。

女帝未语,眼神幽暗沉寂地盯着他。

见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安若如素的模样,她瞳仁深处如墨滴晕染开来,森森地映出狰狞噬血的模样。

他宁可一直被囚禁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也不愿意回到她的身边吗?

既然如此……

“你们还要关我多久?陛下的条件,我已应允,究竟是她有意惩罚我,还是你们选择知情不报?”

席初初闻言,浑浊的眼神瞬间清澈无害起来。

而顾沉璧听不见任何动静,终于抬眸,却在看清来人时怔住。

烛火微弱,她整个人几乎融在阴影里,唯有轮廓被镀上一层薄薄的金边。

“……陛下?”

席初初稍微偏了偏身子,凤冠的垂珠在她脸侧轻晃,遮住了她的眉眼,龙袍未换,眉宇间压着未散的戾气,连袖口金线绣的龙纹都似染了寒霜。

顾沉璧目光在她紧绷的指节上一掠,搁下书卷,从容起身整理仪容,再行见礼。

“看来陛下是遇上一桩麻烦事了,朝中出何事了?”

“你被囚在此处,倒比朕还清楚朝局?”席初初拂了拂袖,一屁股就坐在凳子上。

“我囚室方寸之地,然只要有心,自能静观天下,譬如……”他抬手指向女帝一身:“陛下平日最厌繁琐朝服,今日却连龙袍都未换便来见我,必是刚经历了一场需震慑群臣的朝议。”

她弯翘起嘴角,浓密睫毛半掩眼瞳:“那你再猜一猜,所谓何事?”

他目光上移,落在她愠愤压抑的脸上。

她虽在笑,可全身却没有松懈过。

“能让陛下真心动怒,又与朝廷之事休戚相关……“顿了顿:“可是萧家之事?”

萧太傅的嫡子箫瑾与陛下关系匪浅。

烛火蓦地爆了个灯花。

席初初缄默片刻,终于吐露:“林崇明以谋逆罪抄了太傅府。”

“果然。”顾沉璧轻叹:“当年太上皇曾密嘱我,务必三家制衡——萧掌军、林掌政、顾掌谍,如今陛下登基未久,我已失势,林相便迫不及待要破局了。”

席初初琢磨着他这一番话。

萧,指的是萧家?

林,却不单单指的是林崇明,而是以太后为权力中心的整个林家了。

至于顾……不会是顾沉璧吧?

“你掌什么谍?朕以前怎么不知道?”她赶紧询问。

顾沉璧深深地看着她,曾经她一心偏宠宦官,亲近包藏祸心的二皇女,对朝政大事不闻不问,他自然没机会跟她像现在这样推心置腹来一场君臣谈话。

可现下她好似真变了。

从答应太上皇选凤君,收回裴燕洄手中东厂信印,为他奔波治伤,对萧家一案焦心看重……这种种都表明,她跟以往不同了。

“我曾是影阁之主,专职为皇帝监察天下,其谍报人员渗透边域以及周国,兼具情报搜集、灭杀奸细、查证侵入等职能。”

席初初猫眼圆瞪,直到今日才看明白,顾沉璧原来是这么一个香饽饽,难怪他都沦落到刷马桶了,二皇女仍旧对他趋之若鹜。

“这么说,宫里宫外的八卦跟秘密,你都知道了?”她眉毛一皱。

顾沉璧含糊其词:“每日来往影阁的谍报讯息千千万,小民并没有通天之眼。”

她撑在桌子上,继续逼近问道:“那朕那点事,估计你也是一清二楚了吧?”

顾沉璧眼神闪烁了一下,立马转移了话题:“林家的权势,在朝中根深蒂固,动一发动而牵全身,还有太后那边不得不顾及。”

“陛下现在明白了?“

顾沉璧看着在烛光中,她一双眸子晃动着一波水光。

“林崇明要的不是萧家的命,而是驻守北境的十万大军的兵符,如今萧瑾失踪,想必他就是持符之人。“

原来她的小竹马,这么值钱的吗?

席初初虽然是帝王,还是第一次接触这等权谋之事,她问:“现在我们应该要做的事情,就是先林家一步将萧瑾找到,对吧?”

他微微摇头:“不。”

“陛下现在该做的事情是拢权。”他抬眸,眼底掠过一丝铁血冷光:“在众人的心思都在萧家那头时,以雷霆之势清理一部分异心朝臣。“

席初初被他的这种出奇不意给弄蒙了:“不先救萧家吗?”

顾沉璧唇角微勾,笑意不达眼底:“怎么管?查证需要时间,寻人亦需要时间,对抗这些与陛下为敌的势力需要时间——而目前陛下最要紧的,恰恰就是时间。”

席初初对他的话好好思考了一下。

也就是说,他建议她,在他们一顿瞎忙的时候,她正好可以抽空捡个漏,是吧?

他缓步上前,袖中滑出一卷密函,轻轻置于案上:“这些人图谋的不过是兵权。只要萧瑾一日未被找到,他们就不敢贸然对萧家下死手,况且不是还有陛下在吗?若能趁此机会收拢权柄,待局势扭转,萧家之危自解。”

——叮!

这时系统提示音骤然在女帝脑海中响起:

【政务任务发布:拨乱反正,使朝臣忠诚值50 者达到30%以上,时间:半个月,奖励:200积分,失败惩罚:倒扣200积分。】

席初初又触发系统任务了。

只是这任务……也太难了吧。

就目前为止,八成朝臣对她的忠诚值都低于50,再说那些个老狐狸,一个个心思深沉如渊,怎会轻易对她这个初登帝位的女子俯首称臣?

“顾相……”她还是认他为自己的丞相,她继续求教:“你说,这些人要如何才能忠于朕?”

她一脸求知若渴,瞳色极黑,却在光下泛着琥珀般的金,像是深夜里的猫瞳,神秘又蛊惑。

顾沉璧有时候总会被她眼中的直白的欲望弄得无所适从,只能避其锋芒。

他垂下眼帘,苍白修长的手指在石桌上点了三下:“无非是以利益驱之,以其害要挟之,以强权胁迫之。”他抬眸,“不知,陛下擅长哪一样?”

席初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