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他,处理公务的能力几乎退化殆尽,复杂的、以往的阴谋算计更是忘得一干二净。
每日如同最尽忠的贴身太监,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端茶递水,披衣掌灯。
沉默而专注地做着福禄的工作,甚至做得更细致。
那双曾经深邃算计的凤眸,如今常常只是追随着她的身影。
席初初顺势而为,慢慢将东厂的实务移交。
她早已埋下的钉子——蓝鱼襄,经过这段时日的观察和考验,其能力、手腕以及对她的忠诚都得到了验证。
席初初已暗中授意,由蓝鱼襄逐步接手东厂权柄,驯化整合那些曾经的裴党,目标是最终完全替代裴燕洄。
有趣的是,裴燕洄似乎隐约察觉到了这种权力的转移。
他虽然记忆全无,但本能的政治嗅觉似乎并未完全消失。
当仍有少数未被打散的死忠秘密寻来,试图向他请示或求助时,他只是用那一双平静莫测的眼睛看着对方。
良久,才沙哑地、带着一丝不解地反问:“那些东西……有陛下重要吗?”
这句话问得那些死忠愕然无语,也彻底绝了他们的心。
裴督主如今脑子都坏掉了,他们还要为他冲锋陷阵、殊死搏斗吗?
皇城复试在即,新旧力量在无声中交替,朝堂格局在席初初的操控下悄然重塑,而一场选拔未来栋梁的大戏,即将在帝都正式拉开帷幕。
——
天刚蒙蒙亮,帝都南门的粥铺就挤满了人。
热腾腾的蒸汽混着各种口音,吵得跟赶集似的。
“老板,一碗粥,两个馍!”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操着浓重的陇西口音喊道,递过几文铜钱。
他叫李石头,就是名单上那个“陇西算盘”李墨言的同乡,也是个来考算学的。
他小心地把剩下的铜板揣回怀里,那钱袋瘪得可怜。
旁边一桌,几个穿着绸衫的公子哥正慢条斯理地吃着精致的早点,一人摇着扇子,斜眼瞥了瞥李石头那桌,嗤笑道:“啧,今年这皇城根下,怎么一股子泥腿子味儿?”
同桌的哄笑起来。
另一个接话:“可不是嘛!王兄,听说你家族弟这次初试都没过?让个会数稻子的给顶了?”
那被叫王兄的脸色顿时难看。
“哼!不过是陛下新政,让这些粗鄙之人来凑个数罢了,真到了殿试,还不是要看真才实学?”
他说“真才实学”时,故意提高了音量,眼睛瞟向李石头那边。
李石头端着粥碗的手紧了紧,埋头猛喝,耳根却涨红了。
这时,街对面一阵小小的骚动。
只见几个作男装打扮、但明显是女子的身影快步走来,为首的是古灵芷,古家嫡长女,擅农事管理,也是成功入京复试的那一群女勇士。
她们尽量目不斜视,想快点穿过这片是非之地。
“哎哟!这不是那几位‘女状元’吗?”摇扇子的公子哥又来劲了,故意提高了声调:“不在家学着伺候夫君婆婆,跑这儿来跟咱们爷们抢饭碗了?”
古灵芷脚步一顿,深吸一口气,没打算理会。
可那王兄正好憋着火,见她们要忍,反而更来气,竟起身拦了一下,嬉皮笑脸道:“小娘子们别走啊!考什么试啊,多辛苦!跟哥哥们说说,是不是走了什么门路才混进来的啊?”
说着竟想用扇子去挑古灵芷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