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紧绷住脸,转过身,努力做出最诚恳认错的表情,声音都憋得有点颤:
“报告首长!我想明白了!我错在不该冒失,脱、脱您裤子!下次不敢了!绝对不敢了!”[內心哈哈大笑:下次您再疼晕过去,我保证只动口不动手!找你手下脱你裤子,真的!]
中年男子眯著眼睛看著她,这个小崽子心里在嘲笑老子。
“吃饭。”
王小小看著桌上是的一大盆白麵包子。
王小小一个人啃了十个。
“小崽崽,杯子水太烫了。”
“小崽崽,剥个柚子。”
“小崽崽,我要洗手。”
“小崽崽,打火机没有油了。”
“小崽崽……”
一个上午,王小小气死了,她跑上跑下,等到中午,就是她报仇的时候了。
王小小深吸一口气,压下跑了一上午腿的怨气,努力让表情看起来专业又诚恳。
她走到中年男人铺位前,立正,声音清晰但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敬畏,而是带著一种医者的平静。
“报告首长。根据您的身体状况和昨晚的突发情况,现在需要进行一次常规的假肢维护和肌肉放鬆护理。”
“这是为了避免残端软组织再次因过度压力而引发炎症或神经痛,最佳间隔时间是四到六小时。请您配合。”
中年男人头也没抬,目光依旧落在书页上,语气平淡地直接否决:“不需要。你忙你的去。”
若是上午被使唤得晕头转向的王小小,可能就蔫了。但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王医生”。
被直接拒绝,王小小非但没退缩,反而上前一步。她没有提高音量,但语速平稳,开始“念经”:
“首长,这不是需不需要的问题,而是必须的医疗程序。”
“假肢接受腔长时间不取下,会导致局部血液循环受阻,增加皮肤磨损和破溃的风险。您也不希望再次出现因皮肤破损感染而引发的高烧吧”
“其次,残端肌肉群,尤其是股四头肌和臀大肌,因长期代偿性发力,处於异常紧张状態。昨晚的按摩和针灸只是暂时缓解,若不按时进行鬆弛,筋膜粘连和劳损性疼痛会进一步加剧,直接影响您的行走姿態和稳定性。”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她语气沉静,却字字清晰,“截肢后的那种痛,虽然发作起来没规律,但其轻重跟残端神经憋屈著、情绪紧不紧张,有直接关係。 定期的护理和放鬆,是压下这股子邪火、让它少闹腾的最有效手段之一。您能硬扛一次,不代表次次都得这么硬熬。这不是意志力问题,这是生理上的毛病。”
她一口气说完,车厢里只剩下火车哐哧哐哧的声音。
中年男人翻书的手停住了。
他终於抬起头,眼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射向王小小。
他想看到一丝挑衅或者报復的快意,但却只看到“你怎么这么不听话”的责备表情的脸。
她不是在请求,她是在告知。她正在用他无法反驳的专业知识,构建起一个全新的、只属於她的权力场。
他试图用威严压回去:“我说了,不……”
“首长,”王小小打断了他,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耐心,仿佛在跟一个不配合的病人解释,“讳疾忌医才是最大的『丟面子』。您指挥千军万马,难道不明白『善战者无赫赫之功』的道理预防永远胜於治疗。现在配合三十分钟的护理,是为了避免晚上再经歷一次那种您无法控制的痛苦。这笔帐,不难算。”
中年男人沉默了。他发现自己所有的武器,权威、威严、道理在这个小崽崽突然竖起的“专业壁垒”面前,全都失效了。
继续拒绝,显得愚蠢且顽固,完全不符合他的身份。
同意,则意味著他再次向她、向她的专业领域屈服。
这是一种温柔的、却无比致命的“报復”。
半晌,他鼻腔里重重地哼出一口气,像是被逼到墙角无可奈何的猛兽。
他猛地將书合上,扔到小桌板上,身体向后一靠,闭上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话那么多……要弄就快点!”
一旁,一直沉默观察的贺瑾突然动了。
他一步跨出,身形站得如標枪般笔直,毫无徵兆地直接挡在了王小小与中年男人之间。
他没有看王小小,那双年轻却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毫无惧色地迎上首长骤然凝聚起风暴的目光。
贺瑾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冷硬:
“首长。您若觉得我姐不便。”
“我现在就去叫您的警卫员。”
“让他来帮您脱。”
这话听在中年男人的耳中,却完全变了味。
“叫您的隨行人员过来”
“更合您的心意”
这几个字像烧红的针,狠狠扎进了他最敏感的神经!在他听来,这不是让步,而是最恶毒的嘲讽和羞辱!
意思仿佛是:“我们知道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了,不就是在意被我们看了碰了吗行,我们叫你的手下来围观你的残肢,总行了吧这下你满意了”
这简直是把他的尊严剥光了扔在地上,还暗示他小题大做、无理取闹!
“轰——”的一下,一股无法遏制的暴怒直衝顶门。
中年男人猛地坐直身体,那双眼睛瞬间锐利如鹰隼,里面不再是平静或无奈,而是翻涌著被彻底触犯逆鳞的震怒和冰寒刺骨的杀气!
包厢內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十度!
他死死盯著贺瑾,从牙缝里挤出冰冷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带著千斤重压:
“你——在——教——我——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