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知道他二人之间无怨无仇?”邱冷抓住了公冶婉的漏洞。
“这……”公冶婉哑口无言。
喻红林道:“这人是自己太过虚弱,心悲而死,若秦总使不信,自可自己查证。”
秦云叶俯身查看了遍,点头声道:“这人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也无中毒迹象,还得回府请验尸官。在此之前,你还是有嫌疑。”
邱冷使了个眼色,喻红林不待那几个羽卫上前,愤而叫道:
“不错,理应如此。还不快给我捆上双手。”
公冶婉惊道:“喻大哥,你干什么说这样的气话。邱姐姐和秦姐姐只是和你开玩笑呢。”
秦云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还有点犹豫之色。
邱冷却是毫不客气,从容道:
“你既然要求,自无不可。浣白,给他带上绳锁。”
“遵命。”
一个亮雪衣甲的女子应声而出,她留着利落的短发,身材玲珑,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干练和飒爽。
浣白是羽卫六副使之一,平日也最得邱冷任。
这时候怕是一个瞎子也能看出,这位冰脸美人眼中对喻红林的那股明显的敌意。
在给喻红林绑手的时候,浣白像是故意要捉弄他一般,将绳子打成了一个极紧的死结。
喻红林双手被勒痛,死死忍住不叫出声来。
浣白轻描淡写地道:“这绳索不牢靠,阁下还得小心些,可别扯破了。”
喻红林反唇相讥:“副使多虑了,在下怎敢?”
“那就好。”浣白方才满意。
喻红林也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她,所以他常常发出感慨,羽卫的人都是一帮不可理喻的家伙。
肆虐了数个时辰的大火终于熄灭。
但整个清流据点已成了一片焦土,任何踪迹和证据都化作虚无。
只剩下一座通仙塔和登天台形影相吊。
此时已近午夜,羽卫众人也都累得人仰马翻,秦云叶又推迟了半个时辰,见一无所获,方下令回去。
喻红林本想再去找找那个密道入口,可他双手被缚,这一片焦炭瓦砾更是毫无线索。眼下就算想去找,怕也是无从寻起。他眼下待罪之身,也不好多语。
喻红林心中稍慰:“这河子旭总该还不至丧心病狂,这通仙塔是数代清流门人埋骨之地,他还是留有顾忌。”
回城的路上,公冶婉心疼地好几次询问喻红林,手疼不疼,要不要她再去求求秦云叶和邱冷,去掉这碍事的劳什子。喻红林连声拒绝,让她就这样好好地呆着便好。
公冶婉失落地道:“喻大哥,你和秦姐姐不是同门师兄妹吗?为何待彼此都如仇敌一般呢?”
喻红林低头道:“此亦非我的本心。”
公冶婉叹道:“我问秦姐姐,她不告诉我。我问你,你也不说。你们两个,可真古怪。”
“当年之事,总是我对不住她得多。”喻红林蓦地一叹,正要接着说,忽听身后一道飞快的马蹄声踩碎夜色,一人一马夺命而来。
马上之人一身白袍,正是邱冷吩咐留下来看守现场的十名羽卫之一。
见到大部队,这羽卫脸上涌过一抹喜色,叫道:“总使!”
马而未到跟前,异变陡生,这名羽卫忽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众人一看,原来是他后背上中了一支飞箭。
两个羽卫将他扶起,邱冷认得他的名字,下马问道:“劲西,发生了什么事?”
“有……有埋伏!”顾劲西断断续续地,“大牛和阿虎他们都牺牲了。”
“什么人,对方有多少人?”浣白急问道。
“一把剑……剑……太快了……不知道……”
顾劲西语声未尽,整个人一瘫,竟是断气了。
瞧他的伤势,这一箭正中心口,他能坚持到这里已算得上奇迹。
浣白见状,请命道:“总使,请你允许我带人回去。”
邱冷回头过去,见每人脸上都是惊怒,喝道:“眼下不是悲伤的时候,更不该意气用事!”
突有人失声叫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不!”
喻红林抬头看去,东南方的天空已被染成一片红海。
深山密林之中,正酝酿起一把更大更旺盛的火焰。
血光冲天,众峰环视下,一座高塔被火龙拦腰折断,发出无力的悲鸣,开始颓然倒下。
阿悦……
这悲鸣传到喻红林的耳边,他的心也在那一瞬跌入谷底。
他忽然失去了知觉,晕死了过去。
断肠笛声。
一片虚无之中,忽听得一声如春雷般的悸动,似乎有人来到了他身边。
“他不是鞘归人,他是个冒牌货。”有人如是说道。
“你们知道的未免太早了些。”从迷雾中又徐徐步出一人来,淡然道:“我来得好像太早了。”
“你再来得再迟些,就只能给我收尸了。”喻红林唤了声,“楚荆,你……”
燕四冷冷地打断他的话,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喻总使,此事已经超出你我能够控制的范畴,作为你曾经的朋友,我劝你不要再深究下去。不管对你,还是对我,都没有任何好处。”
喻红林惊道:“你究竟知道了些什么?”
燕四道:“一个小酒铺的小二,又能知道些什么。猎卫不是也搜集情报的吗?聊云城的耳目,难道都是一帮瞎子聋子。”
这一番话讲得喻红林哑口无言。
“今日之后,我不会再插手。我已经习惯过安逸的生活。”燕四没有一丝留恋,抬步便要离去。
“鞘归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不论什么样子,总比死了要好。”
喻红林道:“你竟然也会怕死。”
燕四道:“没有人不怕死,说不怕死的都是疯子。我可不想一大清早暴尸街头,除了野狗,没一个人在意。”
那声音渐渐远去,待到喻红林转醒,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间淡雅温馨的亮屋之中。
睡得却不是以往那张床铺,他本以为这里是云护府,但仔细一看又并不是。
他觉得头还有点发涨,身子倒无大碍,正想着起身,突听门口传来一阵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