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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唯蝉知枫(1 / 2)

“好了,白迟。卖伞阿知兄弟不是那种人。”喻红林喝止住白迟,对卖伞阿知说道,“如今情况非常,个人都不免急躁了些,你不要见怪。”

卖伞阿知流泪道:“白迟大人说得没错。不管我再怎么弥补,事情都挽回不来了。喻总使,你说白以公子现在还安好吗?还有铁公子,他……”

“那些人既然容不下一个铁公子,自然也容不下你这个知情人。阿知兄弟,你得冷静。眼下你情形非常危险,更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马虎。咱们不能先自乱阵脚,你说对吗?”喻红林握住卖伞阿知的手,坚定不松。

“喻总使,接下来怎么干,我都听您的。”卖伞阿知连忙用袖子擦了才眼泪。

喻红林听了,摇头叹道:“并非是我不想帮你,只是眼下我已非猎卫总使,离人望月,也是爱莫能助。”

卖伞阿知如陷深谷,只觉天崩地塌,方才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又瞬间失去,面如土色地道:“喻总使,连你都这么说的话。那卖伞阿知只好洗干净脖颈,穿上白衣明日到城主府门前领死了!”

“我虽不能,可眼下整个聊云城中还有,恐怕也唯有那两个人能够帮你。”

“哪两个人?”

“一位曾与我有过共事之谊,她嫉恶如仇,剑术不在我之下,心智更胜我十倍。眼下她身为猎卫副使,又与羽卫总使情同姐妹,深受赫连总管倚重。你若求得她的帮助,性命可保无忧。”

卖伞阿知听了,却是连连摇头:“秦云叶秦副使纵然有心救我,可眼下整个聊云都为鞘归人杀人之事患得患失,云护府三卫齐出。恐怕还是无心无力放在我这个无足轻重的人身上。还请问喻总使,这第二人是谁。”

“这一人,恐怕你听了,不会高兴到哪里去。”

“我相信喻总使不会害我。”

“金风带雨来,鞘归人不归。”

喻红林轻声吟道,可卖伞阿知和白迟听来,却如同天边方打过一个晴天霹雳。

白迟呆声道:“喻哥……你说的莫不是……你让他去找鞘归人,这……”

喻红林语气平静:“如你所想。”

白迟惊叫道:“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杀坯啊!让阿知兄弟去见他,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喻红林道:“你认识的只是一个传言拼凑出来的鞘归人,你可真见过他杀人?我们有道,他也有他自己的道,两者并不重辙,却也不能恣意贬低抨击对方。”

“可……”白迟还是惊恐不已。

“鞘归人是吧,行,我去见他!希望他有点本事,不是吹牛大王。”

“阿知兄弟,你可得考虑清楚!”

“这关头,人人自顾不暇,我相信喻总使说的没错。可在去见一见这鞘归人之前,我要回师门一趟。”卖伞阿知沉默了许久,思考再三,终于回应道,“我得让我师父知道,如果以后我再也不回去了,不是我忘了良心。”

“那日我们在赌坊见面的时候,张酒歌与你的赌局,似乎就是为了见你的师父。我一直也很好奇,你师父究竟是谁?”喻红林眼前又浮现出那一日的景象来。

“那一日?我师父,我师父可是这聊云城里最厉害的包打听。”卖伞阿知一脸如日出般的骄傲,一洗沮丧之情,一提到他的师父,他顿时变得无比顽强,“他老人家可是城里最好的伞匠,枫中知蝉。”

喻红林和白迟都是一惊。

聊云城里听说过枫中之蝉的人不多,但一提到和他齐名的风澜城博物居,俱是如雷贯耳。

可谁也没听说过他真人就在聊云,还收了这样一个晃头晃脑的徒弟。

喻红林本以为卖伞阿知的师父,会居住在一些清静之地,就算无丝竹之乱耳,也该有琴瑟以怡情。

但显然,事实难免会与期待相悖。

他有心拜访一下这位隐居的高人,便应了卖伞阿知同去。

卖伞阿知猜出喻红林的意图,便道:“喻总使若想不无功而返,此番还得听我一句。”

待喻红林听了他的计划,他起先仍觉十分不妥,后来觉得有理,最后点头同意了。

卖伞阿知自是答应,他轻车熟路,很是享受沿途的风景,却一点儿也没注意到喻红林的脸已经有些挂不住了。

喻红林抬头又看了一眼门上的匾额,忍不住道:

“卖伞阿知,枫中知蝉前辈真得住在这儿?”

卖伞阿知摆了摆手道:“喻总使,你借我十个胆儿,我也不敢骗您呐。”

匾额上写着的,是三个镶金的大字,倚红楼,聊云城最富盛名的几间青楼之一。

喻红林有点儿庆幸,出门前他没找到自己的红袍,兴许是白迟拿去洗了,忘了拿回来。他还不满地抱怨了好久,事后要好好教训一番那可怜蛋。

也幸因如此,他现在穿着一条淡白色的寻常宽袖衣。

否则他就该成为史上第一个,披着有鹰扬纹饰的衣袍,大摇大摆地从青楼正门进去的退休猎卫总使了。

此等殊荣。

卖伞阿知回过神,看见喻红林站在门口发呆。

出入的嫖客们都用诧异的眼神盯着他,好像看见了什么稀奇事。

卖伞阿知连忙把喻红林拉了进来,忍笑道:“喻总……喻爷,你不会还没来着逛过吧。”

“从前巡街的时候,抓贼来过几回。”喻红林忽然意识到卖伞阿知的真意,赏了他一脚:“贼小子,想什么呢。云龙卫可不能逛窑子。”

卖伞阿知嘿笑道:“别蒙我了,喻爷。你们云龙卫脱了白袍谁认得谁啊,单就你们猎卫,我就看见有好几只来偷腥的猫儿打这儿门过去。大家都是男人嘛。”

喻红林一阵默然:“你师父在哪?”

迎面而来数个粉面堆笑,身材凸凹有致的妙龄美女。

撩人的眼神几乎要勾去卖伞阿知的魂魄。

卖伞阿知本想调戏一番,乘机揩油,瞥见喻红林神态不对,也只得忍下手来。

他撇了撇嘴,一本正经地道:“走开,走开。”

卖伞阿知推开一道篱门,带着喻红林走进后院,迎面来一条清渠,数架假山之后无数蓝紫黄白,林木高茂。

喻红林有些惊喜,想不到这喧闹浮华之地也有这样的幽深凄静的去处。

转头一看,看见后门那道篱笆,棚子下还搁着数把没完工的竹伞。

他这才想起自己似乎刚刚来过这里。

那天白以带着他来敲的后门。

是那家伞店。

只是天太黑,路上干巴巴,他也是直到此时才记起。

喻红林又开始好奇,白以为什么会狼狈逃走的缘由了。

对了,他的那把光秃秃的破伞呢?

卖伞阿知无比骄傲地道:

“我师父有一门做伞的手艺,聊云城最好的十把伞全是出自他老人家之手。”

阁楼四楼飞升而生,喻红林凭栏远眺,不想窗外风光已然大变,仿佛身处在迷蒙群山之中。

云蒸雾绕,什么也看不见了。

惊叹之中,突听得一声浅笑。

“谁在发笑?”

“谁……我?我没笑啊,喻爷。”卖伞阿知连忙否认。

喻红林心中一动,顿时明白,这是有人在用隔音入密的高凡妙法在同他说话。

他四下寻找,却连一个人也看不见,不由暗暗生异。

“老朽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