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人皆是解脱般地喘了口气,有几人趁机将头盔摘下,大口大口地呼吸。
“这玩意也太重太闷了!”
“可偏偏是它才能救你性命!”有人揶揄。
众人说笑一阵,秩序井然地往云护府行去。也唯有在此时,这帮铁骨汉子才能稍稍放松片刻。
陈冲的马还在最后。他方才清点完人数,想要跟上去时却发觉自己的香囊不见了。他四下找了找,仍是不见踪影,不由得眉头轻皱。这香囊对他意义非常,不与他物相同。
“冲哥,走咯?”众人见陈冲还未跟上,皆是停住。
“你们先回去,我立马赶上。”陈冲冲着前方叫道,“今日的夜宵不必为我留了。大伙儿都回去休息吧。”
众人听了,虽是奇怪,也不敢多问,只道陈冲另有打算,便都安然离去了。
陈冲孤身一人又折了回去。他下了马举起烛灯,仔仔细细地寻觅过去。
几条街过去,却仍是不见踪影。
明明就只来了这几处呀。
陈冲记得自己方才换岗的时候,这香囊明明还在,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没了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将坐骑系在街口的树旁,打算自己再去找一遍。若还是找不见,也只好作罢了,不得强求。
如是想着,陈冲低头慢步而去,生怕错过了一点儿细节。
很快便又要到长街的尽头,陈冲心中暗叹道:“看来今日是寻不到了。”不由得一阵失望。
眼见天边涌出一片鸭蛋青,蒙蒙亮,似乎快要放亮了。
陈冲记起猎卫换日谱还未填好,也许那掌谱的人还在等自己,这才记起匆匆地要回去。
走到街口的时候,忽听得几人说话的声音。
那声音来自一睹灰墙之后,里面隐约是一间矮小阴暗的瓦房。
就算平时路过了,也绝不会有兴趣多看两眼的那种。
“醒醒,到点儿了。”
“我的哥儿,什么时辰了?”一个睡不醒的声音。
“天快亮啦!放心,云护府的那班蠢货,这时候早就打道回府,睡大觉去啦。再没有比现在更安全的时候了。”语气中透露出一股亢奋。
“咱们现在去哪儿?”
“你睡糊涂了不成,自然是去交易!”一个粗厚的声音。
陈冲听得好笑,这两人不过是个初出江湖的小毛贼,连万人敌都不是的菜鸟。
若放到平日,他连抓都懒得抓的那种。
陈冲也不放在心上,但不知他们要去交易何物,陈冲暗暗生了好奇之心。
又听屋内那两个声音七嘴八舌:
“对对对。事不宜迟,我的哥儿,咱们快带上那件宝贝出发吧!”
“小点声!蠢货是想让别人听见吗!”
似乎是被打疼了,那人委屈地道:“明明你说话声音比我还响……”
“废话,我是你大哥,你还要讨打?”
“别别别,我的哥,都是你对!”
“你这不又是废话!”
这对贼兄弟又在屋子里取了些东西,这才鬼鬼祟祟地从屋子里溜了出来。
陈冲躲在门后面,冷眼看着这两人拐进了一条小巷。
他翻墙走进屋子,略扫了一眼,发现竟是间女子的闺房,心笑道:
“原来连这屋子也是这二人偷住的!色胆包天的小贼!”
陈冲有心看这两个笨拙的小贼究竟要到哪儿去,便悄悄地跟在后头,将呼吸声和脚步都收敛许多。这两个小贼被跟了大半路,仍是信心十足,以为没任何一人发现。
两人最后到了一座石桥之下,清晨的晓雾被风吹来,将两人的身影也遮住大半。
陈冲站得略远,看不仔细,两人在交谈着什么,也不知是关于如何分赃还是事后如何潇洒。
过了不久,白波之上忽有一只小舟从薄雾中驶出。舟头上挂着一面白旗,上绣一个“布”字。
光划桨的便有四人,小舟行进的速度非常快,眨眼吞波吐浪。
陈冲眼尖,看见那小舟的船身如剑鱼,极为平滑,不像聊云城中的船只,更是暗暗生奇。
这么早的时辰,水运司水关竟开了吗?
他趁着两个小贼注意力都放在舟上,悄悄地从侧面绕了过去,藏在那石桥靠左的一个桥墩之后。
不多时小舟到了桥下抵住浮板,从上面走出一个粗衣干袍,面容干瘪的老人。年约七旬,神情僵硬。手中一根圆树杈笃笃作响,脚下一双草鞋乌黑发亮。
脖子前大约是挂着一张人皮面具之类的玩意。陈冲并不陌生,这种人皮面具在黑市中价格极为昂贵,能够买的起的人绝非寻常人物。这样的值钱东西与这老人的衣着未免太过突兀。
老人的声音居高临下:
“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粗声音男人赔笑道,“麻老,我怎么敢骗您呢!您就放一万个心吧。”
老人轻轻咳嗽,浑浊的嗓音低声赞许,道:“那就拿出来吧。,上去瞧瞧。”
“这……”
粗声音男人面露为难,倒是那个细脖子喊道:“你们说拿就拿,我们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哼。钱,我们能少得了你吗!”叫做布三的男人脸上闪过一丝薄怒。
他还未说话,身后两个鲨鱼刀把,黑服劲装的大汉就从小舟船舱上搬出了一口铜皮大箱子来。看上去分量颇沉,两人的额头上都布满了汗水。
“哪能啊,哪能啊!”粗声音男人顿时笑上眉梢,“傻儿,快把宝贝拿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