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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吾亦究天道(2 / 2)

源将军道:“看来此案实在简单明了得很,诸位大人,依本将军之见,也无需再审了。”

长孙恭附和道:“源将军所说甚是,在下愚见,人证物证俱全,也是时候可以结案了。”

包选忽起身道:“源将军且慢。”

源将军抬眉道:“包大人可有何见解?”

包选道:“正是。包某以为,此中还有一个疑点。”

长孙恭轻笑道:“包大人怕是糊涂了吧,眼下事实确凿,哪还有什么疑点。不如早些散会吧,六司里我忙得正焦头烂额呢。”

禹胜道:“不知包大人发现了什么?”

包选边走边道:“一般案犯,行凶之后,见无路可逃,就在这儿装死。此种情形虽并无先例。”

长孙恭戏谑地道:“包大人自己也说了,这是一般案犯。如今殿下之人可算是吗?”

包选并不理会:“可根据当时的情况来看,药师死于苏总管带人赶到前之前。这中间足足隔了一个时辰。这实在是蹊跷,殿下之人出身猎卫,曾负城主重托,身领门主之职。以他的身手,要想赶在天明下山,避开苏总管,亦非难事。可若按苏总管所说,他居然是等到整座枯凉塔被包围了,才记起要逃跑,这难道不是太匪夷所思了吗?”

源将军道:“苏总管,你觉得如何?”

苏肃道:“包大人所说,也是苏肃心中的疑问。只是这殿下之人并非常人,我等亦不能亦常人眼光相待。”

包选道:“若不以常理相待,敢问苏总管,又该以何种法理察之?”

苏肃道:“药师死时,手抓了一把茶叶,这是狮心门人的作风,他们入门时发下血誓,将一物作为自己与天地的媒介。死时也要通过这媒介散魂。若药师也是狮心门人之人,这其中就有了解释。”

源将军奇道:“药师慈悲心肠,广济世人,我在长佑也多听见他的善名。他怎么会和狮心门人这种江湖人扯上关系?”

苏肃道:“谁说杀人的不一定只有刀剑,以当下的情报来看,药师在狮心门人中的地位绝不会低,怕是仅在狮子匪之下。鞘归人既要血洗狮心门人,自然不会放过药师。”

包选道:“苏总管的话我越发听不明白了,那这与今日殿下之人又有何关系?”

苏肃道:“诸位怕还是不知道吧,今日这殿下之人就是鞘归人的生平好友,患难之交!”

“这!”此言一出,明镜大殿上的诸人皆是露出了难以相信的眼神。

堂堂聊云云护,以锄奸惩恶为己任的鹰扬门主,会和一个臭名昭著的杀人楼榜首刺客相交,这已是耸人听闻。

包选亦是颤声道:“苏总管,此话当真。”

苏肃道:“诸位不妨一问殿下之人。”

禹胜起身走到长阶前,向下怒声道:“喻红林,你果真与那贼人为伍?”

喻红林道:“你口口声声说贼说盗,不妨擦擦眼睛看看,什么才是黑什么才是白,不要甘心只做一个目盲老翁。”

禹胜怒道:“你!”

喻红林大声道:“不错,六司的诸位大人,我喻红林确是认得你们口中的那个邪魔外道鞘归人。但我以为他并非大奸大恶,而是少见的至诚之人,就算难称得上君子,也绝非小人。”

“你!”全场顿时一片哗然。

长孙恭叹道:“你实在是被蛊惑得太深,赫连总管若是知道,定是悲痛万分。”

源将军沉声道:“殿下之人即为鞘归人的帮凶,无怪每次抓捕都是无功而返。看来帝城之中,那另外的八起鞘归人的凶案,与殿下之人也逃不开干系。”

包选面如沉水地看着喻红林,似乎在说:“喻红林,你太让我失望了。”

苏肃道:“喻红林,铁证凿凿,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喻红林只道:“我问心无愧。”

“押回火狱,严加看管,严惩不贷!”

源明初毫无感情的声音响彻在空旷的大殿之中。

喻红林被带出审慎司,线路换过一条,仍是由一队金袍提押回火狱。

行出不多时,一匹红马追了上来,上头坐着一个金袍人,面庞深深地藏在宽帽子里。

喻红林起初只道是沈均岩,也不去看,但他很快意识到沈均岩身上不会有这种淡淡如薰衣草的香味。

那人稍微抬了抬头,她脸色略显苍白,双眼隐约有些红肿,双颊素净,只耳后还插着一朵红色的珠花。

喻红林怎会认不得她?

他心底在说话:

“秦云叶,你怎么来了。”

“你都快要死了,我还不能来么?”

宽松的金袍下,她穿着件月白色的云裳,裙边上裁着两朵海棠形状。

她神情憔悴,声音依旧是冷冷淡淡,但细听来似乎还有点慌乱。

“放心吧,喻红林可不会这么容易就死。”喻红林转口道,“你今天穿着真好看。”

“为何你能笑得出来?”秦云叶白了他一眼。

“你是不是刚从花丛里出来,为什么身上闻着这么香?”

“喻红林,你难不成是有一个狗鼻子?”

喻红林笑道:“我的鼻子可比狗鼻子还灵敏得多。”

秦云叶忍不住骂道:“你就是只不知轻重的大癞皮狗!”

“汪汪汪……”

喻红林竟真得学了几声狗叫,端的惟妙惟肖。

秦云叶啐了他一口:“你到底还能不能正经点,我今天来找你可不是听你说笑的。”

她的语气和神情都非常认真,雪颈上覆着一层薄汗。

哪知喻红林一脸木然,叹了口气。

“云叶,我不知要和你说什么。”

“苏肃和源将军的人,他们都想要你的命!”

“让他们来拿好了,看看谁的运气更好。”

“我带你走。”

“你疯了!”

“你才是疯了,也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你真得想死不成,咱们可还没给师父报仇!”

“我……我来不及了……”

秦云叶话音方落,她勒住马辔,就放缓了速度,与刑车拉开了距离。喻红林抬头一看,对面街角拐出一队黑服来,后跟着一只大轿,轿顶上立着一个弓弩射过鹰身的铜像。

两批人马很快就交集在一处,黎无救掀开轿帘,向喻红林露出一个捉摸的笑容。

“可怜有人得为喻兄掉眼泪咯,这世道自己的英雄不好当啊!”

他好像是发现了穿着金袍的秦云叶,但并没有揭穿的意思。

见喻红林没有寒暄的意思,黎无救也不勉强,又将自己藏进了帘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