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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狐言也善熊图难成(1 / 2)

苏肃笑道:“如此好茶,让这粗人喝了,岂不可惜。”

赫连雄道:“不过一杯茶而已,喻总使自取吧。”他略一翻腕,轻巧地一掷,碗口平的小茶杯便别推到了喻红林嘴巴前,其间十步之遥,却是半滴也未溅出。

苏肃道:“就怕赫连城主好心,这小子还不领情呢。”

喻红林怒道:“什么破茶,闻着忒得恶心!喻某岂会喝这种泥水!”

赫连雄哈哈笑道:“难不成你以为这茶水中有毒?且宽心,老夫与苏总管都已为你尝过毒了!”

苏肃脸上一白,强笑道:“这小子喝惯了劣酒,舌头早麻木掉了,怎品得出赫连城主的妙藏。”

赫连雄点头称是,苏肃趁机问道:“属下刚刚得知昨日来巡野军中军士哗变,源将军大意失手被擒,本就快要被叛将分尸。谁知被这小子插了一脚,源将军平定叛乱,似乎是要班师南归了。属下暗自替城主担忧啊!”

赫连雄奇道:“你担忧什么?”

苏肃正色道:“若源明初回到长佑,城主虽坐拥聊云,可鞭长莫及,再想收拾他可就难啦!万一他不服城主号令,岂不是个大麻烦!”

赫连雄听毕大笑道:“无妨,尽在老夫画中。源明初既敢到聊云来,老夫怎蛇轻易让他离去!”

苏肃又道:“属下听说他手下有一谋士,名叫归南英,人称鬼才,足智多谋。有他辅佐源将军,怕是如虎添翼!”

赫连雄道:“苏总管不必多虑,这归南英老夫自有妙法。过了明日,苏总管就可不必雾里探花啦!”

苏肃佩服道:“城主高明,黑白狐远不能及。”

赫连雄昂然道:“你既诚心归于老夫门下,老夫绝不亏待于你,大局一定,自当提拔你为真正的云护之主。”

苏肃连忙起身,拜伏在席上,连声道:“多谢城主恩赐。”

赫连雄携起苏肃的手,感觉他的手过分冰凉,此刻也不在意,走到窗台边,指着外面道:“当以此月为誓!”

喻红林冷笑道:“黑白狐,你当真相信这老贼的鬼话吗!只要他笼络住人心,第一个要对付的人便是你。”又大叫道:“赫连老贼,你真以为这小人是真心服你吗?眼下你势大,内外勾结,他自知不敌这才曲意暂降,等到某日你的位置岌岌可危,他肯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你!”

苏肃变色道:“好你个喻红林,当日蛇塔上那两个剑卫长老不忍取你性命,让你苟活至今,你不甚珍惜,反倒挑拨离间,屡作狂言!”

喻红林骂道:“且看你二人,直如狼狈,滑稽可笑!只恨喻红林见不到你们互咬之日!”

赫连雄安抚道:“这小子便如只炭火上的蚂蚁,顷刻变死,苏总管不必与这将死之人动怒。”

苏肃道:“城主稍作休息,请让苏某除去此人。”

赫连雄故作惊讶:“与君相识十余年,老夫还从未见过你用剑呢?”

苏肃笑道:“属下虽是个久病弱夫,拿不得重兵刃。这杀鸡小事却倒也难不倒苏某。”

赫连雄拊掌道:“好好好!老夫暂作壁上观,试看苏总管神剑。”

苏肃抓起地上的黑剑,一步步慢慢向喻红林走进。他的脚步声极有旋律,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喻红林心跳上。

喻红林怒骂道:“苏肃,我好恨我方才一时心软,没能下得去手!”

苏肃冷笑道:“如今才后悔,不觉得太迟了吗?”

苏肃将黑剑高举,剑锋如一道帷幕遮住了喻红林的视线,也遮住了赫连雄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受死!”苏肃低喝一声,手中黑剑猛然就要刺下,谁知便在此关头,他突然调转方向,竟是将黑剑朝着赫连雄掷了过去。

赫连雄冷眼相看,祭出右掌两指,将那铁剑牢牢架住。但听“嘣”的一声,原来锋利无比的铁剑竟被他轻松夹断,化为两半掉在地上。

“苏总管,你……”喻红林抬头一看,苏肃一脸凝重,对他摇了摇头。

“人皆言黑白狐狡猾多变,防不胜防,赫连雄直到今日方才领教。”

“能得赫连总管如此夸赞,苏肃荣幸之至,也不枉此生。”苏肃幽然长叹。

赫连雄冷笑道:“可惜你终究站错了边!实是愚不可及!到了那边,可别怪老夫没给过你机会。”

喻红林大叫道:“赫连老贼,究竟是谁站错了边,云神看得分明!”

“你就和这冥顽不灵的小子共赴黄泉吧!”

赫连雄仰天大笑,身影一晃就要上前来取苏肃性命。谁知他还没走出几步,忽死死地抓住了心口,整个人弯腰半跪于地,脸上浮现出一种难言的恐惧来。

异变突生,喻红林还未搞清状况,只见赫连雄颤抖着伸出一个指头,嘶声叫道:“好……好你个黑白狐!茶水里有毒!”

苏肃嘴角流出血来,挤出一丝笑:“瀚海凝云,无色无臭,长门留总使怎么死的,你难道也忘记了吗?”

“你!你这个骗子,我杀了你!”赫连雄怒极,扑上前来只踉跄几步就栽倒在地。

苏肃也像是被抽离了骨架,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喻红林方打通内息,连忙上前将他扶到墙边。

“苏总管,解药,你一定有解药的对不对。快告诉我,我去取来给你。”喻红林急切地道。

“不要白费气力了,瀚海凝云无药可解。”

苏肃摇了摇头,将手中那枚云龙玉决寄给喻红林,又从怀中掏出一模一样的另一枚塞到他手中。

“这是……第二枚!”

“两片玉珏合二为一,方是真正的云护之主!喻……喻红林,聊云的将来可就……交付给你了!”苏肃面如金纸,脸上无一点儿血色,也没一点儿玩笑之意。

“这另一半是城主交给你的……”喻红林终于明白过来,流泪道,“苏总管,喻红林愚蠢,一直以来都误会你了!”

“若是用苏肃一已之身,能换得聊云的喜乐安宁,苏肃九死无憾。”黑白狐的瞳孔逐渐失神,语气也低缓下去,“先城主,苏肃无能啊……”

喻红林抬头再看时,苏肃已然闭目长逝,安然离去。喻红林心中悲痛难抑,抱着苏肃僵硬的身体,只觉全身都像沸腾一样颤抖起来。

“死”在地上的赫连雄这时手指忽抖动了下,他艰难地翻转过来,见苏肃比他早死一步,不由得连连发笑。

喻红林怒道:“你这恶贼,还想死而复生吗?”

赫连雄吐出口血来,厉声笑道:“好一个黑白狐,没想到老夫最后棋差一招,还是中了你的道,多年心血毁于一旦!可你以为你能阻止这一切吗,实在是痴人说梦!无老夫,聊云将亡矣!”

话声未绝,他脸上涌上一股血气,实是怪异之极,几乎不成个人形,吐得胸前地上尽是鲜血。但他的目光却出奇的坚定,他艰难地一步步爬到那冰棺旁,无比温柔地看了眼那棺中的倾城女子,脸上露出一道微笑,轻唤了声,当即伏棺气绝。

杯酒盏茶之际,云护府两位总管先后毙命,不管什么雄图霸业,还是什么胡言乱语,都成这豆灯中的一滴火油随即化烟消散。这数年来在猎卫为使,不论顺境逆境,赫连雄俱是他最尊敬的前辈,不料这只是一个天大的伪装和谎言!

喻红林又悲又痛,他几乎以为这该是个梦境,可这一地的死尸和鲜血如荆棘般刺入他的眼中,告诉他这即是真实的世界,血腥且残忍。

紧闭的房门打开,闯进来的并非是夜奏九歌,而是叶白水和数名猎卫。叶白水冲进房中,他奔到苏肃身前,也是始料未及,双唇微张,一个字也说不出。沉默了数息,几滴泪从他脸上“嘣”得一声掉在地上。

叶白水伸手将苏肃瘦弱的身体抱起,往门外走去,从头到尾一眼都没有放在喻红林身上。

他边走边道:“府中大乱,漠风、漠上扬叔侄背叛总管,背叛云护,羽猎二卫正与叛军激战,叶白水这就去取他的狗头来祭奠总管!”

喻红林起身道:“我与你同去。”

叶白水摇头道:“城中情形剧变,请师哥速去将此事告知卫子彰将军,请他稳固三门城防。东城门一失,聊云危矣!这骁卫之乱请师兄不必担忧。”

云护府四卫之中,骁卫人数最多,几为其他三卫之和。赫连雄体恤骁卫辛劳,每岁分赐赏拨,待骁卫最厚,此事在云护之中早有争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