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仙见同门被戕,自是全力追堵。墨门素来有规矩,一人犯错,同组受惩,生死与共。无奈此时众墨仙被水珠击中,全身上下阵阵酸软无力,长剑也提不起来。
孟君婆婆错杀了一墨仙,见其余墨仙如此神勇,心想:“这些墨仙不愧为条汉子,数百年来,墨门同门中人生死与共的兄弟情从未改变。老婆子往日只是听闻,今日得见,方知名不虚传。然而老婆子所敬重的,乃相亲相爱、情深意重者。今日这仇怨,无论如何是结下的了。”回想起儒子与羊剑容的分离,自己有心成全其二人却不可得,心中又是一片黯然。
她不愿向墨仙解释,转身又去,在墨山来来回回的奔走,追寻羊恭的下落,无意中听得一女子站在崖边上抽泣。孟君婆婆见她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上前一看,却见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阿风。
原来,阿风出得铁栏石洞后,一心一意要去找相里尚贤,奈何墨山方圆数百里,有心无力。孟君婆婆尚且寻不着羊恭,阿风又如何寻得着相里尚贤?一番辛劳后,阿风累得双腿发软,饥肠辘辘,回想起相里尚贤的无情,不由得万念俱灰,颓然坐倒在崖边上痛哭。
孟君婆婆喝道:“阿风,所来何事?”阿风认出孟君婆婆后,不敢隐瞒,只得将相里尚贤之事如实相告。
当年,孟君婆婆见相里尚贤与阿风两情相悦,非但饶他们二人不死,且亲手玉成二人美事。如今得知相里尚贤背信弃义,且胆敢欺骗自己,如何能不暴跳如雷?
她双脚直跺,似乎要将脚下的墨山踏平,说道:“这小道士薄情寡义,欺骗老婆子,这事老婆子定要管到底。他与你成亲了没有?”
阿风情知如实告知,孟君婆婆必定不会饶恕相里尚贤,却惧于孟君婆婆的神威,还是缓缓的摇了摇头。
孟君婆婆长竹竿一抖,打得山石从中断裂,说道:“好小子,这个尚猪尚狗的东西,骗得老婆子好苦。”得知相里尚贤就在墨山后,便挑起阿风去寻相里尚贤。
此时,墨仙正在全力追捕孟君婆婆。中原各派奉墨门为首,多有来往,在此做客的立马纷纷自告奋勇,扬言要助墨门缉拿要犯,实则心怀不轨,趁机偷上犟山。因为《犟山图形》早已在江湖上闹得纷纷扬扬,各人苦于本事不济,一直不敢打这个主意。此时正是浑水摸鱼的良机,如何不摆出一副誓死效力墨门的模样?
墨仙自是明白各大门派的心思,因此将各路人士留在墨山招呼后,只是通传本门上下,全力追剿敌人。
相里尚贤重返墨门后,仗着父亲盟主的威势,更是飞扬跋扈,为了有意显示盟主之子的威风,正带着大队人马在墨山巡查。
此时陡然间见到孟君婆婆,立马吓得魂不附体,拔腿就跑。
时隔多年,相里尚贤容貌有变,孟君婆婆一时没认出。奈何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自回墨门后,立马结交了一帮纨绔子弟。这些猪朋狗友常跟随他的左右,此时见了一老婆子胆敢冲撞,当即神气的喝道:“兀那老婆子,相里盟主的大公子在此,岂容你在此大呼小喝?”
孟君婆婆一听,喝道:“什么盟主的大公子?”随即心中了然:“原来那薄凉小家伙的老爹就是当今的盟主,儿子如此不仁不义,他老爹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个盟主当得也太昏庸无能,连自己的宝贝儿子都守不住。哼!这等猪狗不如,忘恩负义的人也配叫尚贤么?老婆子尚猪尚狗、贤牛贤马,也不尚这没良心的家伙。”当即大声喝道:“相里尚贤,看你往哪里跑!”
相里尚贤一时间惶急,撒腿便走,却误入绝壁上的羊肠小道,与正在引开左尚志一众墨仙的羊恭撞个满怀。
此时,绝壁的羊肠小道上,前遇墨仙拦路,后有墨仙追赶,将孟君婆婆夹在当中。
羊恭心忧悌子安危,被撞倒在地,也是丝毫不介怀,但一听到“相里尚贤”这四个字,怒气不打一处来,喝问道:“你就是相里尚贤?”
相里尚贤听到孟君婆婆的喝斥,早已心胆俱裂,逃命唯恐来不及,哪里还会理会羊恭?
羊恭听得那人如此回应孟君婆婆,知眼前之人必是相里尚贤无疑,也不顾得绝壁两端站满了墨仙,脚下便是深渊,摸出杀猪刀,喝道:“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今日我正要替阿风出一口气。”挥刀便砍。
孟君婆婆陡见羊恭,心中窃喜;又见相里尚贤不住的后退,当即手指轻弹,一股灵力激射而出,挡住相里尚贤的退路。
阿风见羊恭砍杀相里尚贤,失声喊道:“恭子,手下留情!”羊恭说道:“这等无情无义之人,杀了干净!”又再挥刀,却听得一阵呼啸之声传来,雄浑绵长。
左尚志等人见羊恭劈相里尚贤,苦于山道狭窄,无法上前相救,听得这一阵呼啸声,立马喊道:“荆师伯来啦!”只见一墨仙从崖上飘然而下,落在孟君婆婆身旁,颇有几分沧桑之色。
相里尚贤见此形势于己有利,胆子立马又大了起来,回过身来,说道:“荆师伯,就是这恶婆子擅闯墨山。”
这墨仙,正是墨门七星之一,与相离同流同属一辈,名叫同天。
荆同天身为墨门七星中人,乃有道之士,说道:“墨门荆同天拜见前辈!”然后拱手向孟君婆婆行了一礼。
孟君婆婆自在桃源行走以来,所见的尽是霸王枪之类,表面上一副仁人君子的模样,背后却肮脏不堪。因移风易俗,玄道大变,又先入为主,此时孟君婆婆见荆同天如此恭敬,更是不喜,说道:“虚有其表,令人作呕,老婆子不吃这一套。”说完,手出一掌,将大半山石打得塌了下来,掉落在深渊之下。
荆同天说道:“素闻儒门‘开天劈地’玄术威力惊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虽认得这手法正是传说中的儒门玄术,但心中亦是颇觉惊奇。因为儒门并无女子修仙,而眼前的老婆子所用的,确实是儒门玄术无疑。
孟君婆婆怒道:“既识儒门威名,为何还要恶狗拦路?”
荆同天见孟君婆婆满脸敌意,随即心道:“莫非江湖传言不虚?黑白阴阳王为了儒门心法而祸乱桃源,她这一身道行便是从儒门偷学来的?”
此时墨门上下风传,四下捣乱墨山的人是玄冥教的黒阴王。荆同天见孟君婆婆显露了一手儒门的玄术后,也不由得怀疑她就是黒阴王,强敌当前,岂可容她说来便来,说走便走?当即说道:“今日得见这儒门玄术,我等末学后进之人想长长见识,还望前辈不吝赐教。”
他口中说出“这儒门玄术”五字,显然是怀疑孟君婆婆的来历。
相里尚贤见荆同天说得如此客气,索性偷龙转凤,说道:“荆师伯,这老婆子和另一个老头子是一伙的,都不是好人。他们为了修炼阴阳大法,四处劫掳孩童,小侄失踪多年,就是拜她所赐。”向着孟君婆婆一指,然后又道:“小侄被这老太婆强行收禁多年,幸得本门祖师爷显灵,才逃脱她的魔掌。如今这女魔头仍是不甘心,为了追杀小侄,竟然找到墨山来了。荆师伯,你快替我报仇!”
他这一番话,显然是要将无为子与孟君婆婆说成是黑白阴阳王,好让荆同天力斗孟君婆婆。
荆同天看了一眼相里尚贤,知他品行不端,心中自是不信。
相里尚贤察言观色,又道:“荆师伯若是不信,大可问问这女子。当年和我一同被捉的另有四名女童,叫风花雪月,这位就是当年的女童阿风。阿风,你说是不是?”
阿风得见相里尚贤,内心中早已一片稀里哗啦,也没听清楚他到底说些什么,只消是相里尚贤问及的,她无不点头应是,泪水涟涟。
宗尚非“唰!”的一声抽出长剑,说道:“墨门上下齐心协力,今日正好替盟主出一口气!”
相里盟主的大公子离奇失踪,实乃墨门奇耻大辱。中原各派中不乏别有用心的人,私下难免会传言:“相里盟主就连自己的儿子也看不好,如何看得好这中原玄道?”因此,墨门上下得知孟君婆婆就是黑手,无一不愤怒,恨不得将她乱剑分尸。
其实他们哪里想到,这是玄冥教密谋已久的一场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