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刀将两人的手搭在一起,催促道:“洞房花烛,良宵佳夜。明日起来,我便将你弄到千里之外,然后千里走单骑,护送弟媳妇呢!快去吧!”
羊恭觉得哭笑不得,说道:“这犟山之巅只有雪洞,没有花和烛,如何算是洞房花烛?”
胡一刀一挠脑后勺,说道:“看来胡一刀也真的糊涂了!只有雪洞,没有花烛,算不得洞房花烛。胡一刀既然要成人之美,这就去取花烛;就算取不到花烛,就按照小羊儿说的算,也要去取十枝八枝艳丽的花枝回来。
“今日兄弟你最大,兄弟的洞房花烛也岂能含糊草率?小羊儿,你可要看好你的媳妇儿,倘若被人家偷了,胡一刀可要打你屁股。”话未说完,闪身出了山洞。
羊恭见胡一刀一溜风的出了山洞,说道:“姐姐,咱们去洞房吧!”伸手去扶那丑女。突然,那丑女“啪!”的一声,打了羊恭一记耳光,怒说道:“你欺负人!”顿时羞不可抑。
羊恭冷不防被那丑女打了一巴,坐倒在地,因腿脚不便,又是无法站起,失声骂道:“你长成这副尊荣也就罢了,还要这样凶巴巴的!”
那丑女身上穴道被制,无法动弹,怒瞪羊恭,双眼尽是敌意,说道:“谁叫你讨我便宜?”满脸娇羞。
羊恭更是气愤,说道:“姐姐,你没弄错吧?我会讨你便宜?”
那丑女说道:“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你先前不是与你刘铁那些人合谋,要英雄救美吗?这胡老英雄是你的师父,也是你的结义兄长,难道你不是与他再度合谋……”神情激动,却一直不见泪意。
羊恭心道:“她有这样的想法,我也不能完全怪她,只因我被她的背影所骗。当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老胡讲江湖往事时,曾讲过一个少年误打误撞,结识了一个年纪比他自己大的女子,然后身陷绝境,日久生情,开始姐弟恋什么的。大概老天不会安排这位丑八怪与我姐弟恋吗?倘若老天这样安排,也恐怕是俗气中的极品了。人家姐姐貌美如花,我家姐姐烂如泥巴。江湖之事,千篇一律。难道安排一个丑女就不俗气了吗?
“乖乖不得了,这就是江湖传说中的‘不打不相识’了,打了之后就相恋。不过又什么才叫相恋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心中隐隐约约的觉得,自此以后,必将与此丑女有一番纠葛,但纠葛些什么,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那丑女见羊恭半晌无语,又道:“你又在打什么歪主意?本姑娘可不吃你这一套。”
羊恭笑道:“我小羊儿行事虽然不太光明正大,却还不至于沦落到要打你的主意。”忍痛站了起来,心中沉吟:“我和这个丑女在这山洞独处,且被逼与她结亲,日后人家会笑话我模仿、剽窃,如此一来,‘恭子’二字,必定恶名远扬,遗臭万年。这等俗事,岂能落在我小羊儿的头上?”当即拖着微痛的腿走到洞口,欲向外张望,突觉额头被一硬物撞了回来。
抬头一看,却不见任何硬物,心感奇怪:“难道这雪洞有鬼吗?啊!不对!不对!又犯畏忌了,咱们行走江湖的人,不能说这世上有鬼,否则会被人笑话。”
眼见并无阻挡,又举步出洞,仍是被挡了回来,如是再三,亦复如此。羊恭心觉不妥,忽然想起这必定是胡一刀在洞口布下禁制结界,笑道:“亏我还在这江湖上混,连这结界都想不起来。”他心有不甘,更是为了向那丑女自证清白,当即抽出杀猪刀,对着洞口便劈。
杀猪刀闪动,只听得“铮!”一声掉落在地,自己被弹了回来,不偏不倚,正好是他平日不以为然的江湖惯例,撞在那丑女身上,两人一同跌倒在地。
那丑女“哇!”的一声大叫,伸手欲将羊恭推开,苦于穴道被制住,手脚无力。羊恭压在她身上,登觉飘然,妙不可言,一时竟是不想挪开。
那丑女叫道:“滚开!”
羊恭看了她这张脸,仿佛从恶梦中惊醒过来似的,欲翻身下来;但事有凑巧,这一摔之下,加重了腿骨的伤,先前全身若坠梦境之际浑然不觉,此时回过神来,才觉得奇痛彻骨。
那丑女又叫道:“臭小子!你作死吗?”羊恭说道:“拜托!我即便想要作死,也要滚得远远的。只可惜我这腿脚不便,无可奈何。”那丑女说道:“你满脑子尽是歪念……我……我的清白可给你毁啦!”
羊恭说道:“少来这一套!你没人要也不要用这一套!你这副尊容,清白能值几个钱?这样吧!你的穴道被点,无法动弹;而我也曾跟老胡学过一点穴道上的功夫。你若是信得过我,我就替你解穴。”
那丑女更觉羞不可抑,但细心一想,除此之外,别外它法,只得微微的点头。羊恭说道:“好啦!我小羊儿的玄术上的修为稀松平常,这点穴解穴的功夫却是一流。看好啦!我先解你的膻中穴!”
此时他整个身子压在那丑女之上,但觉吹气若兰。如此面容丑陋女子,竟有如此淡淡芳香的气息,羊恭实在不敢相信。
那丑女精通医理,听得羊恭不先解其它的穴道,而是偏要解胸口正中的膻中穴,气急败坏的说道:“臭小子!你……”
一语未毕,羊恭早已点了下去。那丑女本能的挣扎,身子竟尔偏移少许,这么一点下去,自然而然按照江湖惯例了。
羊恭惊叫道:“我没点你的膻中穴,你居然能动啦!”心想:“这丑女容貌与常人不同,恐怕连穴道也是与众不同。”当即伸手专挑偏离穴位之处而点。
他大战白虎群时,提着木根,本来是想刺白虎的穴道的,却一直不见奏效,后来才醒悟到是人与虎有别。此时见尚未点到那丑女的膻中穴,而那丑女竟尔自行挪动,便先入为主,错认为她的穴道与众不同。
那丑女被羊恭这一通乱点气得气冲斗牛,张声欲呼,却半点声息也发不出来。原来,羊恭无意之中竟已点了她的哑穴。
这一番乱点,自然是毫无功效,羊恭才觉不好意思,说道:“小羊儿一时口出大言,居然自称解穴的功夫一流,当真臭不要脸。”但见那女子眼角渗泪,泪汪汪的眼睛瞪着自己,立感手足无措。
一惊之下,连自己也觉太荒唐,明明是帮她解开穴道,却越搞越糊涂,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心中暗叫:“麻烦啦!我与她这般纠葛,弄得她感动到流泪了,日后必定是要走那江湖惯例的旧路的了。”
他心觉不妥,欲挪开身子,但腿骨确实是稍微轻动,便剧痛不已,只得自我解嘲道:“霸王枪曾大言不惭,如今的江湖中人都是以干这个勾当为荣的,谁抄袭,谁剽窃,谁的名头就越是响亮。我是被逼逐入这绝境,无路可退,因此我这是被逼不得已。
“天下常人都是两只眼睛,两个耳朵,一鼻子,一张嘴。眼睛在上,鼻子居中,嘴巴在下。如果五官易位了,哪里还叫常人?日后我羊恭的故事能在江湖上流传,说三道四的人所有所在,正所谓,众口难调,也只好听之任之。”
如此僵持,两眼相对。
那丑女唯恐羊恭做出越轨的举动,但羊恭一直是规规矩矩。
羊恭觉得那丑女眼神复杂,虽然无法读懂,却能从中看出几丝柔情,心想:“若是我娘能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心里不知有多快活!”
他因恋母情节,逐渐觉得与丑女在一起,心中亦满是欢喜,回想阿风说到甜言蜜语时的情景,脸上亦是这般温馨无限,不知不觉之间竟尔说道:“要是有蜜糖在此,就有甜言蜜语了。”
他见那丑女良久无语,只道她当真爱听所谓的甜言蜜语,又被她这样瞪着直看,倍觉尴尬,当即自言自语,说一些毫不相干的话来冲淡这气氛。说到后来,语拙无词,只得从自己的经历讲起。
这整整一晚,胡一刀不曾回来。
羊恭说到最后,困顿已极,昏沉入睡,虽在绝顶之上,但紧压在那丑女身上,亦觉暖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