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恭突觉浑身上下一麻,一时分不出是冷是热,迷糊中,见倒在地上的正是那丑女。
原来,那丑女见慕容寒不顾凶险,非要置羊恭于死地,便拼着万一之念,要将腿脚不便的羊恭拉开,却没想到羊恭将两道豪反挡,打落在自己的身上。
那丑女被杀猪刀反弹的豪光击中,激飞而出,收势不住,扑通一声跌落冰崖之中。羊恭略觉奇怪,拖着残退,忍痛上前,只见冰崖下竟尔是河流,丑女的身影在河中瞬间湮没。
不知为何,羊恭心中竟有所触动,不暇思索的纵身便往冰河中跃入。
恰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长雷般的吼叫之声,正是胡一刀。
但此时羊恭已落入冰河之中,欲纵声高呼,却觉身子一冷,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身子所在,正是一层又一层的寒冰,甫一触及,便觉奇寒彻骨,全身上下不住的打冷颤。
羊恭心觉有异,欲站起身来,无奈整个身子似乎被寒冰黏住一般,无法站立,心道:“我明明是掉在冰河之中,恰好有一块厚冰将我接住,这世上就是有那么巧合之事,又或者是我小羊儿命不该绝?”
忽听得一阵“嘎嚓得唥”声响,正是冰凌相互撞击发出的声音。斜眼看去,身下的厚冰正沿着冰冻的河水呼啸而下。这寒冰覆盖的绝顶上看似风平浪静,其下却是汹涌澎拜,心想:“即便是熟习水性的人,亦是无法与之相抗,不知那丑女是否与我一样的幸运,亦是跌落在厚冰之上?”
羊恭躺在厚冰之上,随着寒水而下,心中突然叫道:“我身在寒冰之上,那丑女落在何处?她不会有事吧?”自觉冰块刺骨,全身麻木,那么落在寒冰的水中,更是难以想象。
这番随波逐流,不知要流向何方,茫然无绪之际,忽地又想:“我心中怎么会挂念那丑女了?难道是怕那丑女被河流冲走吗?难道我心中生出了要保护丑女的念头?不会吧?我怎么会那么倒霉和没有品味呢?她明明是丑女,我为何还要把自己当做英雄,奋身相救?”
尚在雪洞中时,羊恭早已隐隐觉得与她这一番纠葛,必定会走上江湖惯例的旧路,即将与那丑女将要发生点什么。他竭尽全力,不愿往这套俗的旧路上走,却不知为何在那丑女遇险之际,还是跳了下来。想到这里,虽在冰天雪地之中,却突觉心头一热,转而大汗淋漓。
其实,羊恭本是胆小怕事之辈,又素因不胡不汉的模样儿而饱受嘲讽,心中更是自卑。自得了“恭子”的名号后,自觉将来可荣登儒门掌教之位,便一下子有了旁人无可企及的优越感,并无时无刻不自觉的维护起儒门君子之道。只是,他心中这些微妙的变化,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羊恭越来越觉得热,略觉不妥,惊叫道:“这热情似火也太夸张了吧!我这也太超越常人了吧?竟然为了一个丑女而心热?”
这份热从心头而起,紧接着四肢百骸亦是阵阵炽热,接着全身上下暖烘烘的。这热气一出,片刻之后,如同置身于火炭烧烤一般。
羊恭大惊,说道:“时冷时热,要玩哪一出?”忽见四周不时冒出丝丝的热气,正是身上的炽热将寒冰融化成水汽所发。
羊恭心想:“糟糕!糟糕!缘由天定,我这一想到那丑女,身子便越来越热?这一冷一热,像个怪物似的,与一阴一阳的慕容寒有何分别?”想到慕容寒,突然叫道:“这不会是拜慕容寒所赐吧?阴阳镜的两道毫光向我打来时,被我杀猪刀挥格挡开,难道还是难逃一劫?”
此念一起,不由得想到被慕容寒的阴阳镜打中时,那种浑身上下一麻的感觉,分不出是冷是热。
想到这里,越来越觉得这热是由阴阳镜引发,与那丑女没一毛钱干系,随即心中又是释然,兴奋的叫道:“不错!不错!我怎么会如此没有品味呢!哈哈……”
他越想越觉得顺理成章,却又觉得:“我以杀猪刀挡了一下阴阳镜,便闹冷热。若果真如此,那丑女岂不是受祸更甚?哎呀!若不是我这一挡,她也不会被阴阳镜打中。是我害了她,我竟然还在此自得其乐,岂不是有负‘恭子’名头?”
他暗暗自责,又“嘿!”的一声笑了出来,说道:“我此时又念及那丑女了,却不见炽热增强,由此可以肯定,这热与那丑女八竿子打不着。只要不是与那丑女有牵连,再热这一两成,那又何妨?”相通这一节,大有呼唤狂热来得更加猛烈之势。
随即又觉不妥,心中暗叫道:“若是我身上越来越热,不管这浮冰如何厚,终究会被熔化,那我岂不是要葬身于这寒水之中?叽里呱啦兮冰水寒,小羊儿一去不复还……”他素来便是一个旱鸭子,这个念头一起,不禁直冒冷汗。
彷徨无奈之际,忽听得一阵凄凉的嚎叫之声,夹杂着冰凌撞击之声,甚是诡异。羊恭心道:“这江湖开始变态了,动不动就要来个什么兽的!这不是是河中的什么兽吧?”心中猛然醒悟,那不是什么河中妖兽,正是白虎。
一声呼啸后,四周和应之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羊恭心中暗叫不妙,又想道:“焚姑假我之手,射杀了它们不少同伴。此时,定是它们大举复仇而来了。她一心想讨好我,此时却将祸水引到我头上来,这恐怕又是她始料未及之事吧?”
一阵虎啸之声响过后,只听得冰面上响起一阵“唰!唰!唰!”的脚步声,正是白虎踩着冰面飞跃而来,团团的将羊恭围定。
当中一白虎引颈长嚎,声震冰河,其余的白虎纷纷和应。白虎群白牙森森,目露凶光,恨不得将羊恭咬肢噬体,撕心裂肺。
羊恭道:“此命休矣,再也没有江湖救急得出现了。”他听胡一刀讲述江湖往事,那些少年侠士无一不是潇洒走江湖,然后碰上各种奇遇什么的;但自他被孟君婆婆掠劫而来,一路上受不知受了多少苦。
眼见白虎越聚越多,羊恭说道:“此时,焚姑若是能前来相救,她要我承认是妖,我就承认是妖好啦!”他素来以“恭子”的身份自负,但此时到生死关头,又甘愿承认是妖,显然是为了贪生而不顾及所谓的原则。
心念一起,一道火光飞来,“嗤!”的一声,最先涌向羊恭的那头白虎化为一滩水迹,水迹一落,转而凝为寒冰。
羊恭心道:“不会吧?难道焚姑当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想要她出现,她便出现?”忍不住大叫一声:“焚姑!”不见四周有人影,火箭仍是不断的飞来。
他大喜过望,却觉头晕目眩,心道:“按照江湖惯例,此时有人出手相救,必定是妖晕倒的!我这个时候不会晕倒吧!”
果不其然,这一热一寒,羊恭终究无法抵住,越来越觉头晕,未等白虎尽去便支撑不住,晕倒在寒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