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波未平(1 / 2)

我感觉脚下有点儿不稳,不知道被谁伸手扶了一把。我连道谢都顾不上,下意识的去看陆丛。

他脸上的错愕不比我少,可我根本来不及细想他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我跟他的距离只有三步之遥,可一米多的距离却好像隔开了两个世界。他的脸逐渐变得模糊,我张了张嘴,说出话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嗓音近乎暗哑,“是不是真的?”

可是这破碎的声音早就湮没在人群中,众人的视线都纷落在我们三个人身上,我却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管。

话筒终于恢复正常,主持人干咳一声,“刚才只是个意外,意外。;挺重要一个晚宴,不会因为这一桩小插曲就临时结束。八卦跟生意孰轻孰重,在场的每一个人看的比谁都清楚。

我木讷的站在人群里,看着周围的人不住的从我身旁走过却没有分毫停留,就像踏过一片虚无缥缈的影子。脑子里闪过很多桩想法,似乎觉得此时此刻我应该离开现场,但又好像在等着谁下达一道让我离开的指令。

呆不下去的不止是我,还有陆丛。应付了几个往来的人,他抓起外套就往门外走去,紧接着胡静提着裙摆也跟了出去。

我这才回过神来,同样机械的跟在他们的身后。室外温度很低,冷风毫无预兆的灌进我的脖子里。我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裹紧了大衣。就听到在近乎空旷的草坪上,响起陆丛隐忍着怒气的声音,“什么时候的事。”

我愣了愣,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难道说陆丛竟然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胡静犹豫了一会儿,才咬着嘴皮说:“就在我去美国的那一年……”

周围太安静了,安静到我甚至能听出陆丛的嗓音里有一丝干涩和犹豫,“……他现在在哪儿?”

我站在胡静身后,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隐隐听到抽泣声。她抬起手来盖在眼睛上,“不在了,两年前就……不在了。他那时候才一岁多,就这么……”

“别说了!”陆丛忽然低吼了一声。

我抱着肩膀的手颤了颤。胡静垂下头,两侧的头发挡住了脸颊,小声说:“对不起,那我先进去了。”

路过我身旁的时候,她才微微站住,递给我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带着那一抹熟悉的香水味,消失在我的眼前。

此时此刻跟陆丛的独处忽然就变得难熬起来,我不知道接下来等待着我的是什么。如果说只是让他知道我动了手脚也就算了,可现在偏偏还牵扯出一个孩子,一个连他都不曾知道的孩子。

他站在原地,在黑夜里就像一尊雕塑一样一动不动。我试探性的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听到他开口叫住我,“沈慢。”

我止步,抬头看他。

他同样面色深沉的回望我,“你知道为什么最开始的时候我始终没有让你踏进这个圈子么?”

我没说话。

“我就是不希望你变成这样。我看过太多太多的人像你一样怀着希望,挤破头都想演戏的人,最终的结果无非是两种,被抹杀或者被同化。这二者之间很难抉择,所以我宁愿你从来没有涉足。”

顿了顿,重复,“我不想让你变成这样。可你最后还是变了。”

我怎么能不变,太过单纯在在这个圈子里就只有死路一条。我努力扯了扯嘴角,“人都是会变的。”

陆丛始终一脸平静,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就好像我刚认识他的时候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又再一次出现。

之后他就一直没有再说话,而我是想说,却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解释么?解释也要分场合,现在就算说破天,陆丛都听不进去。

我知道陆丛心里那些难以言说的情绪都不仅仅是因为我,还有最重要的,是他刚刚知道自己有一个孩子,一时间没办法接受。

沉默的气氛把我压抑的近乎窒息,直到我站到双脚麻木,才听到他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陆丛的反应比我预想的要冷静很多,可越是这样让我心里越没有底。车直接开到剧组门口才停下来,仪表盘泛出的蓝光晃得我眼睛发疼。我吸一口气,“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陆丛微微偏了下头,却没有看我,“最近很忙,有空再说吧。”

我点了下头识趣的下了车,直到暗红的车灯从我眼前消失,我才转身离开。

胡静下了这么大一步棋,就是为了把自己逼上绝路之后让才走出这最后一步,让陆丛在早已作出的决定里深深的动摇,无可招架。

最初震惊的情绪已经渐渐消散,直到我重新躺在**,思考的能力才重新出现。我能够接受陆丛结过婚,可我没办法接受他曾经有个孩子。

一个死去的素未谋面的孩子,对他而言又意味着什么?

我只能试图去理解,但永远无法完全洞悉他的感受。可我也能大概猜到,就连我听到这个消息都很惊讶,更何况是他。

我翻了个身,越想越觉得不大对劲儿。其实这桩事情胡静大可以在我和陆丛感情不稳定的时候说出来,为什么偏偏要挑在他已经做出决定的时候才说?万一这桩事情不足以动摇他的决心呢?

太冒险了。

过了很久我才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无论是事业还是学业,我跌倒谷底之后还有力气爬起来,可失去陆丛,我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这回或许是真的栽了。

我最初只是觉得自己可能是太大意了,至于谁会对录音动手脚,我想来想去,只能想到一个蒋心洁。

难道蒋心洁和胡静有关?可她不是恨胡静么?疑惑充斥着我的大脑,但一时间又无法理顺她们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就像是一场耗尽了我所有力气的战争,对于答案的渴望已经近乎麻木了。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也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就是本能的觉得很累,没心思再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