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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墨痕淡去,清风可叹(2 / 2)

灵鸢儿可不是我这般空等雁归去,他与帝王之子朔君执手不离,而我那各色蔷薇,终是抵不过一色鸢尾。

<!--PAGE 13-->直到一天,他来了,姽婳乐境唯一男仙——楚容止。我自是比不得群花,但也是要心里有他。

可感情这东西,一旦错过了,便不再来。

而我作为灵鸢儿的姐妹,看完她为朔君离魂,为情化为乌有。

尤娆作于姽婳乐境

书凝梅篇

我与壤驷敛里的爱在天地间。

我出自姽婳乐境,众花神都思凡,却不曾果敢下界。我可不是这般唯唯诺诺。那壤驷敛里是个与世无争的人,他虽掌管着数以万计的神兽麒麟,但却住在那笼翠竹楼里,阅圣书,品清茶。

我与他相识在杜鹃坡,一见倾心。

后来生了爱女壤驷丹若,这孩子生来便有金鸟护佑左右,我预感到这女儿长大后必然是乱了江湖,但她是我与敛里的女儿,我们爱都爱不过来。

作为梅花神的我,从不在人间卖弄仙术。也从不故作菩萨心解救他人。因为我爱的人只有敛里一人,他给我爱的欢喜。

我一生去思念的人也便是他。

乱世之初,我被百花仙子定罪,种植在天寒地冻处。而我年年雪中傲放红梅,也只是为了敛里投胎来世,遇见我便心有余音。

书凝梅作于笼翠楼

水月东女国篇

水生万物,万物纵然有情,也挽留不住涛涛河水东去。月下情话,最是扣人心弦。

哀怨出琵琶,落霞迎山雨。

水仙与月神是东女国庇佑神。慈母河是一条女性的河流。

那里没有爱恨与情仇,泸沽湖是女儿们嬉戏的银河。

东女国在大荒山下,西海之南,王国各女儿老幼怡然,不饥不寒,万物生于河水中,逝于河水中。

女国各众,不论尊卑,不说贵贱。视死如归,心系国安。

天地之间,无昼无夜,万物同欢乐。

朔君篇

我的朔字,终是没有兆字听得高贵些。

你看这中州的江山,四季分明,山水秀色可餐。我是王族之人,终是要以天下为重,什么爱恨,什么情仇,要作为王者,都要拿得起,放得下。

我从小生活在王城里,到了弱冠之年,才有幸出来四处闲逛。贪玩的我来至帝都合欢里,便留恋于此,那里各色杂耍,商品也是琳琅满目。重要的是那里有个逍遥馆,里面有个绝色女子住在阁楼上,栏杆里外开着清雅的鸢尾花,而有意思的是这里的人们都叫她灵鸢儿。

灵鸢儿,多美的名字,好似不是个人名,倒像是个彩蝶弄舞花间的雅称。她是个温柔的女子,独自一人时便黯然神伤,那楚楚可怜样如梨花带雨,着实叫人心疼。而我见了她之后,便若有所思:我想着她雪白的香颈,想着她温柔的回眸,想着和她说说话。

那日我又漫无目的地来到她的芳楼下,驻足向上望,她的门窗都开着,只见有风吹来,那些零落在房里的鸢尾花瓣,洋洋洒洒吹下来,落了我满身,弄了花香。她也便从窗里探出头来,嘻嘻看着我笑道:“公子为何在我楼下,我鸢尾花怕是熏坏了公子的锦衣。”

<!--PAGE 14-->我只是笑着说不打紧,也没听出她的意思。只是等我抖落肩上的落花,抬头再看时,那灵鸢儿早已不在窗里思慕远方。

而我心里也有些失落,想来自己没有与她说些像样的话,就这么回去,回去了也必定会心意烦乱。

“公子请留步,我家鸢姐有请。”一位男仆从逍遥馆里出来对我说。

而这一请,我与灵鸢儿的情义便从这里开始。

那男仆进馆来,他倒是殷勤得很,在这逍遥馆里呆了多年,叫钊儿。我问起灵鸢儿,他倒是高兴着说:我家鸢姐虽说是在这逍遥馆做伶姬,但也从未与别的男子同过房。来我逍遥馆的人,不是为了见见尤娆姐,便是为了看我家鸢姐一眼,大伙儿进来看了,不与我家鸢姐说几句话,只要看了他芳容也便心满意足,花几个钱倒也是不介意,我家妈妈也就由着鸢姐了。

钊儿与我说着话,我们便到了阁楼下,小楼倒是别致,题字:鸢尾阁。我便拾阶而上,无风也闻得阵阵花香。只见素帘轻摇,听到阁楼里有女子在调琴歌唱:

何意婵娟,小立在垂垂花树边。才朝膳,个人无拌怎游园?

画廊前,深深蓦见衔泥燕,随步名园是偶然。

……

“姑娘方才是在唱《牡丹亭》中‘寻梦’一出的雅句吧?”我忙问,也不知道怎么与灵鸢儿搭话。

她则继续唱着:径曲梦回人杳,闺深珮冷魂销。似雾濛花,如云漏月,一点幽情动早。怕待寻芳迷翠蝶,倦起临妆听伯劳。春归红袖招。

我的话她是听到了,不过没有及时回答我,我也没有见她急着来见我,那中堂有一水晶珠帘垂在床沿,白色帷帐,钟形花鸟纹铜镜,美人榻整洁,上面放着小巧的白玉炕桌,桌上放着些茶果杯盏。阁楼深处,横有一洛神美人香草屏风,题诗曰:

袅袅秋风木叶下,眇眇愁眉洞庭霞。

荷盖芳堂做人家,长恨歌罢落鸢花。

我细细看了那洛神美人画卷,只是那眉宇之神韵,颇有灵鸢儿之佳容。我只等灵鸢儿从屏风后面出来见我。只是琴声骤停,我便听到她在唤我:“公子别来无恙,你既然中了我的鸢尾花雨,也便是我要寻的人。”

我便走了进去,这屏风背后是芙蓉木制的贵妃椅,上面放着白鹭双飞花纹的锦缎毯子,一切都这么齐整有序,而灵鸢儿就斜歪在那椅子上,见我走来,便笑着让我坐下来。

“公子可有家室?”她问我,我倒是内心一惊,忙道:“现在只是为过征战东西,不曾有权有势。”

“看来你们男人都是为了权势而活着。”她冷笑道。

我怕他心里对我产生反感,忙解释说:“江山亦是美人,真情易江山。”

“我这鸢尾阁可不是什么人都进来的,你今日冒昧进来,想来以后便没有男子为了观望我的处容而自掏腰包了,今日你进了这阁楼,便算是拿重金赎了我往日的自由了。你可知?”

<!--PAGE 15-->“钱财乃身外之物,不足为惜。”我听了她步步为营,便这么说。我这不是苦出狂言,我本是王族子弟,何须吝啬。

“你且回去,我有些乏了。”他听完我的话,便笑道。

我把我的青天剑放在她白玉炕桌上,便说:“就当我初次见你的信物。”

我听了她的话,踱步出了阁楼。门口早就有很多男女观望,见我出来,都唧唧呜呜说着闲话,我见那钊儿大吼一声,便看到一个穿金戴银的妇人走来,那妇人见我便嘻嘻哈哈说道:“公子真是幸运,我鸢姐是最烦见人的,今日公子反倒被我家鸢姐请上阁楼,看来真是对你动心了。”我听了这鸨母的话儿,心里倒是高兴起来,忙示谢。

天色晚了,我欲要回去,钊儿倒是拦住道:“见我们鸢姐,可是要花银子的。”

我左右摸索找钱袋,发现自己没带在身上,忙把身上那从公孙城进贡来的麒麟珠给鸨母,鸨母看了,忙笑道:“没想到贵公子是王族之人,这等珍贵之物老身就收下了。”说着跟在我后边送我出来,还说日后来她这里,除了鸨母,任何人都可以不过问。

我的几位随从兵将已守候在馆外,只要我不说什么,他们回到王城是不会说什么的。

王城内,有我的母厚——美心王后,住在芙蓉台。

我从宫府里的宫女说过:自从我母后住在芙蓉台,与衮王做了夫妻,别的嫔妃就不是生公主,便是无身孕。他们说这都是我母后在背后作祟,因为我母后是昆州婆娑教戏子,会媚术与幻术,媚幻之术即为妖术。后来那些说我母后闲话的人也便不知踪迹。

当然,我与逍遥馆里灵鸢儿的遇见母后与衮王没有得知。

我如今是美心王后与衮王的唯一儿子,可他们没有把我看做是储君。他们对我不冷不热,衮王是父王,日理万机我能理解,可美心是我亲母后,他对我的心思我却不懂。

可想而知我住的亭楼自然比不得芙蓉台,更比不得福寿园。我只住在揽月宫,在长秋殿外不起眼的地方。而每当南北小族谋反,东西蛮夷叛乱,衮王总会派我前去镇压,到时候我也便得了麒麟虎符,那种举手投足便能调遣千军万马的滋味真是让人过瘾。他们尊称我为“朔君”、“上将”。

不征战的时候,我便闲散在揽月宫,揽月宫近着芙蓉台,这独树芙蓉隐天蔽日,我早就看腻了,我倒是想起了那鸢尾花来,想着想着,我就坐立难安。

我换了便服,往逍遥馆赶来。

我走进鸢尾阁来,才见众婆子侍奉灵鸢儿沐浴罢,灵鸢儿乌发半干,肌肤带露,见我来了,便遣走了众婆子,只留一个忠实的婆子在身边。灵鸢儿笑道:“几日你没来,我还以为你有了其他人了。”

她说着便拿出那青天剑来,又说:“睹物思人,我怕是心有领会了。”

<!--PAGE 16-->我知道灵鸢儿话的意思,也不好说什么。

“我听说你在外征战多年,看你小小年纪真是难得。看来你父王也是个英武之才。”她把青天剑放在我手里,笑容盈盈。

我没说我父王从未出兵外出,只是笑道:“也许你说的有理。”

她便不再与我说着客气话,忙过来抱住我说:“我们别这么说客套话好不好,我从未对别人一见钟情,那日见你眉目的善意,对你有了三分思慕之意,近日听闻你南征北战,也知你是个英杰,也便加了三分爱意。”

“那其他四分是什么?”

“别的,可要看你日后的作为了。”

那忠实婆子早已退去,灵鸢儿给我沏了一杯茶,名叫舒心凉茶,我喝了便是浑身清爽无比,而灵鸢儿也便与我有了肌肤之亲。

我乃王族之后,负心之事不可为,与灵鸢儿有了情义,也便拿江山与灵鸢儿并重。

那日我与鸢尾阁旁拜锦轩的尤娆姐姐说了几句,灵鸢儿得知,便争风吃醋,叫了钊儿将我给灵鸢儿的青天剑熔在鸨母的炼丹火炉里了,我过去幸好为时不晚,青天剑只是融了刀尖。

灵鸢儿也说她情到深处便是见不得我与别的女子亲近。而我安抚了灵鸢儿,与她温存了几番后,便有兵卒前来求见,一问才知是我母后将要临产了,要我带着兵马与巫师环环镇守芙蓉台。

我惜别了灵鸢儿,她让我拿着青天剑出了逍遥馆。

我看到群燕盘旋在芙蓉台,害怕我母后有什么意外,而宫府里的婆子们也说,群燕齐飞,不是福就是祸。

我不在乎这些,我只护好我的母后便是最大的福。

而群燕飞去,我便听到有孩子的哭声从芙蓉台里传出来,衮王也便匆匆赶来,听说母后生了个小王子,衮王喜得合不拢嘴。各路嫔妃都前往芙蓉台为美心母后与衮王庆贺。小王子取名兆儿,我却听来心里有些失落。

而衮王大悦,赐我长秋殿,而这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的封赏,我也自然高兴。

我贤弟兆儿也便渐渐长大,陪我在长秋殿内外嬉戏,我与他没有权势纷争的事儿。

我们一同游玩壤驷谷,在林中蹴鞠,看柏桥下流水**漾,荷叶田田。

灵鸢儿的心存善念,救那误入鸨母之手的紫菱,我也陪同她,将贤弟兆儿与紫菱作伴。

我与灵鸢儿,也是有和有闹。

听闻公孙大人在暗地里谋划篡位,衮王在我王族里找合适的人去公孙城做潜伏者,兆儿愿意前往,而我作为大哥,应当肩负重任,便也请命前去。

到了公孙府门外,我看得形势并非我们想象得那般简单,兆儿年少气盛,想着要进入公孙府内,定是露出马脚,我便护着我弟弟,乔装成习武之人,改名苏二,慕公孙大人名进去。

我虽不费力气地进了公孙府,却处处留心,深怕不能活着去见我灵鸢儿。而我在武坊遇到了一些蛮狠武夫,也不小心失手打死了一个林教头,那林教头的狐朋狗友便趁机添乱,有意思,我可不吃眼前亏,几步便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PAGE 17-->我也有幸见到那传说中的公孙大人,他见我武艺过人,便见我于昌春园。我见了这昌春园与我帝都福寿园景致极为相似,富丽堂皇也不下上下,便欲觉得这公孙大人野心大得很。

而公孙大人身边有位美人,知理又温柔,她面容与我灵鸢儿齐美。而我万万没想到她会对我倾心。

那日我为了赢得公孙大人的信任,带着我在武坊统领的一班人马,去山外狩猎,我知道那些林教头的余党对我心有怨恨。他们不狩猎倒是射箭要杀我,我也知道自己得受伤,才算说得过去。

我却偶得蓝骏马,那骏马看来是神兽,它在惊慌之余,我便见到那些余党射箭过来,可是我却察觉出那些箭打在了树上,像是有人护住了我。那蓝骏马受了惊吓,欢腾而出,而我也受了伤,醒来便住在了袭矩堂。

我孤苦一人在这乱贼窝里,倒是公孙大人身边那个美人时不时来我看望我,我的心里也好受了些,只是我心里早就随了灵鸢儿,他们这些女子与我亲近便可,我却不会为他们动情。

我与兆弟秘密联络,把公孙城内的一举一动传达到帝都,而公孙大人某乱之事也便到了时机。

我在公孙城潜伏的这几年里,也在武坊里结识了一批勇谋志士,想着我们进军到帝都,他们若是从了我,便编入我王族军队里去。只可惜他们更错了人,为那公孙大人卖命。

而我的灵鸢儿,也千里迢迢来袭矩堂来看望我,恍惚如梦。

而在公孙乱贼兵临城下之时,那个沉寂在合欢里的奕王却也是举兵而来,我不知道他为何恨我的母后与衮王,都说她是当年被废的王爷,而我带兵前往芙蓉台,便看见这奕王把我母后与衮王捆绑着,而我提刀过去要杀了那奕王,美心母后却是苦苦阻挠,而气急败坏的兆儿早就带着巨大的夜帝,把那奕王打残之后丢到了河溪里去了。我母后显然是自刎了,而衮王也是被我母后所杀。

我不知道我美心母后为何这般残忍,她究竟心里有什么孽?

战事初歇,我便回去找我的灵鸢儿,看到那鸢尾花**花蕊,我便心里难受起来,她身边的婆子说灵鸢儿离魂寻我去了,我才明白过来那个来公孙城袭矩堂观望我的便是她了,而我却恍惚若梦。

什么江山,处在江山之间,难免会有厮杀。而我眼下却愿意江山易美人。

我请来巫师替灵鸢儿招魂,我知道这是违反天命,可我舍不得灵鸢儿消失在中州。爱的时候如胶似漆,离别的时候便是痛彻心扉。

鸢尾花落,灵鸢儿仙逝,而我们爱过一场,也便足矣。

既然这中州万里江山都换不回灵鸢儿的离去,那我便拿江山做美人了。

我不知以后要如何过活,见了长秋殿外那绵延的鸢尾花便伤心起来,看来只有沉寂在长秋殿对年,一切便会水落石出吧。

<!--PAGE 18-->长秋殿里最是静悠,灵鸢儿身边的婆子也过来服侍我左右。这婆子可是个忠实的妇人,对灵鸢儿不离不弃,现在我孑然一身,她也便来道我身边,为我排忧。

那日我弟兆儿来我身边,丹若也带来一碗灵芝莲子羹。那婆子却说这莲子羹放凉了才好喝。我与兆君,丹若寒暄了一番,丹若离开之前还不忘嘱咐婆子说那碗莲子羹最是益气补血,我身子弱,吃了便好。等兆君,丹若走后,婆子便舀了一勺放在金丝雀的槽里,那金丝雀啄了几口,便上下乱窜,不一会儿便两爪伸直没了气。

婆子没有说什么,而我心里却万般无奈,兆儿与我可是兄弟,我也是伴着兆儿长大的,他何苦要致我于死地?婆子便跪拜在我面前说:

朔君,王族之内必会有这种事儿发生。此时的兆君与丹若坐拥江山,已不是彼时的兆君和丹若。他们手握中州王权,也便不把天地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你。你与兆君虽是同母所生,却是异父。你盖世英明,征战南北,堪比当年的奕王根除中州三害。而身处帝都,应要处处留心。更何况,您的存在对朔君来说是最大的威胁,中州从未有二王鼎立的先例。

我若是喝了那碗羹,或许会终结对灵鸢儿的追思。而婆子却说:灵鸢儿仙逝已是天命,而我却要为天下苍生着想。兆君与丹若如今虽是享用乾坤,然而肆意妄为终会误了中州,他们不闻三教九流之疾苦,便用大雅之策昭告天下。中州人必非人人都是高洁之人,糟糠之人也有惯于糟糠,人志不同,处于太世,应当无为而治。

婆子的话很有道理,我便闭门在长秋殿,沉寂待春。

我在殿里闻得鸢尾花香,便是一种满足。

我不该活着这么窝囊,是啊,美人易逝,江山久在,灵鸢儿去了,我的红尘之路也便终结了,而我剩下的,只有了却我父王奕的心愿。

私仇也好,大仁也罢,江湖中,死生权在自己手里。

朔君作于长秋殿

鱼娥篇

我本名娇娥,又名娇儿,本是妖城鱼女,系妖王与鱼母之女。只可惜妖城情脉疏薄,而我却被鱼母一心想嫁给那金寿蚌,我死里逃生便来到这汾河畔的绿树村,是一个叫唐渭清的渔夫把我救上岸的。

我没想到这唐汉会对我生情,而我来中州的目的除了保命,也是来寻我的如意郎君。

中州人间大得很,而我辞别了唐氏母子,便只身一人来到帝都,听说这里有个合欢里,最是多情男女相会之地。而我遇到至情人便指日可待。

耗好在我早就打听到说中州人最是喜欢声色,也便在周围村落偷学了一些曲艺,便来到人来人往的地儿,咿呀成韵唱起来。不多时便迎来男女老少驻足观赏。他们真是愚笨得很,连我是妖女都看不出来。

<!--PAGE 19-->我在演与唱之余,细心看着台下之人,好让我遇见心里的那个他。只可惜那些人不是对我真心,他们拿了些铜臭之物忘我身边扔来。

幸好有一仆子过来找我,说他家公子听我唱了好些时候,特意在对面的露凝香酒馆等候,来请我前去。

我来到这露凝香酒馆,富丽辉煌自然比得过我玄武龟王妖父的招摇山宫。可恶的是这些人族吃果吃菜不说,牛羊肉已经够有他们享用的了,为何还要与我鱼族过不去,我看到饭桌上的那头鱼便是我汾水中的鱼子了。而桌边那个翩翩公子,左揽一小生,右抱一歌姬,在那里嬉笑成趣。

他见我来,便把小生与歌姬遣走了,留我坐在他身边。我与他从未谋面,他却说仰慕我的歌声,一看就是个浪子。

浪子啊,我越今日就陪你好好玩玩,我便假装顺着他,他倒是得寸进尺,说着各种骚气冲天的话儿。我可是听不下去,他便迎我来到一隔间里来。我这鱼身他倒是夸赞得很,也好,那我就把真面目现出来给他看,他顿时啊呀一声,最终是吓破胆,被他家仆子抬了出去。

而我并非要置他于死地,只是他父亲公孙大人便说我害了他家公子公孙炎,派兵四处追杀我,我便进了这逍遥馆,见了那鸨妖,暂躲在那里。

而后来事却是我没想到的,那唐汉做了公孙大人的手下,和一道长来寻我,唐汉最后也应受到鸨妖一死的事儿而被王族军卒追杀,他与我在芙蓉庵再相见,而我却得回去,得找个安静的地儿才是。

思来想去,我便明白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那公孙大人不是爱子心切而四处追杀我这妖女么?我岂不是换了名姓就可以?于是大家唤我叫娇娥。

我娇娥入了那公孙府,便是左右跟随在公孙大人身边。

有意思,我捉弄了公孙儿子,便来侧伴公孙老子,而这老子却丝毫没有察觉出来。

只等一天,我等来了一个叫苏二的武夫,看他儒雅又英武,可比一般教头不是一色。看来这中州人间的话说的没错,年轻又儒雅,英武又俊朗的男子最是讨人喜爱。

苏二这男子在我看来倒是有些有王子气派,你看他走路如风,站如青竹,卧如龙虎,实在是让人心慕。我也趁他受伤,便不时来瞧他。而他却不为我所动,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得出他心有所属,而我的千般体贴都是微不足道的。

这蓝骏马可是护天神子化身,护天神子作为苏二坐骑,那这苏二便是中州数一数二之人。

而我在中州停留,也只是暂时的。我留在公孙老头身边,也只是躲避不必要的麻烦罢了。

公孙老头带领着苏二,终是兵临王城,我知道乱臣贼子定会抵不过王族千万禁军。在千军万马浴血奋战之时,我便躲在河溪里,那些死亡后的尸体漂浮在河溪里,而那些水怪也便出来吞噬了那些尸首。

<!--PAGE 20-->我看到唐汉的尸首也落到了河溪里,也看到他的怀里流出来一方信笺,字迹在水中模糊起来,而我施了法之后,便看清楚这是我当年初来中州,我给恩公留下的书信,而在纸张的下端,是唐汉歪歪扭扭地留下了一行字:天荒地老,寻你。

亏他想得出来天荒地老,天荒地老待何时?我在思索之时,便看见有水怪接近唐汉,他是我恩公,我不能见死不救,便游过去。我无处可去,便带着负伤昏迷的唐汉,顺着河溪回我北山。

妖城也不安定,鱼母与金寿蚌也在打斗中,而我来的不是时候。鱼母的余念便是我,我是未来的北山新主。鱼母盲目答应金寿蚌对我的婚约,后来见我心意已决,便让我躲去中州,找个忠实的郎君。

鱼母试探了唐汉对我的心意,唐汉对我心意我也领会了。而鱼母却让我们重回中州,离开妖城那纷扰之地。

唐汉经历了诸多风雨,便带着老母重回绿树村。他是唐门之后,唐母也是个慈母,在中州德高望重。

我与唐汉有了儿子唐轩,这小孩机灵得很,我也算是体会了寻常人家的天伦之乐。

身在中州,终是逃不过江湖。唐汉也是要与武当,峨眉,外方寺,云梦泽等各江湖门派齐心协力,共同为中州安危着想。

得知奕王之子是朔君,兆君与丹若肆意妄为,失信于民。唐汉便在唐母的允许下,前往武当与各侠士会晤。而我现如今已是人之妻,是要把我儿抚养成人,日后成为他父亲一样重情重义的人。

中州之人,要是多一些重情重义之人,那妖魔便不会蛊乱人心。人心不乱,万人皆福。

我鱼母早就在北山香消玉殒,北山也易主了。我回去了也是收不回北山,只是时机未到。万事要有耐心,沉不住气便飞来横祸。

对了,那曾对我不敬的公孙炎,自打我露出鱼身吓着了他,听说他便久卧床不起。他不是久经风月么,看来还是败于风月。

我鱼娥从未亏欠与任何人,我为唐汉生子,与他尽了夫妻之情,也便是对他的恩义做了回报。

中州终究是人呆的地方,我鱼娥是鱼母与妖王之后,北山与汾水才是我最终的归宿。

可是我再决绝,也放不下我的轩儿。我虽是妖王之女,可我妖父从未对我尽过父王该有的疼爱,我很小就与鱼母生活修炼在北山。北山才是我的家。我若现在来离去,弃下我轩儿不管,他回像我儿时一样痛苦。

北山新主为了情也甘愿入了水月东女国,永世化身为雪虎伴在佳人身边。

等我轩儿大了些,我也便回去,回我的北山,做我的鱼娥。

轩儿,到时候忘记我吧,也别因为你母亲是一个鲛人而哭泣。

娇娥作于绿树村

药王篇

我解救无数人,在中州建立了云门百草的威望,我云梦百草门以治病解毒救人为己任,从不看人的是非好歹。

<!--PAGE 21-->我身为药王,身体早已是茸毛生长,心也荒芜。

我父母当年五头怪祸乱人间的时候,心系苍生,无日无夜为万千受难的伤者治病,不久便累毙。

我们药王之后,生来便是浑身毛发,等到遇见有情人,身体便成寻常人,净面成英杰。

我在云梦树洞里修行的二百年里,除了采药的人,还有我的红鹧鸪外,从未见过其他人。

比起我,我的红鹧鸪倒是看得出人的好坏来。那日我的红鹧鸪突然往山门飞去,我便知道我身上的毛发少了不少,我比那猜到我要等的人儿回来了。

而我没想到的是以来就来了这么多人,其中的那个福满姑娘,我却看着似曾相识,看来我们的遇见便是在冥冥中早就注定了。

她与那个中毒的好汉才是般配,而我对他一面生情是不可否认的。也是,我心里有了那福满,也就不在乎她与谁交好了。

喜欢一个人是很私人的事儿,但真的爱一个人,便做不得自私了。可以为她生,可以为她死,可以为她不顾一切。

而感情这回事,一厢情愿最折磨人,两厢情愿是多少男女的终身夙愿。一厢情愿若是熬到心有灵犀,即使是不再一处生活,也是让人喜极而泣的美事。

而我见到福满心意决绝,坚守自己的原则而投河而去,我一心想挽回她。可是误食了断肠草,也断送了命。而我百草仙子顾及我对福满的一片心,便让福满做了百花仙子的摧花使者,让我做了百草仙子的护草童子,再续这段没有结果的孽缘。

孽缘就是孽缘,上天入地都不会有美满的结果。

在姽婳乐境,福满是跟随百花仙子的仙娥,我只是护佑中州名药草的护草童子。我们会相见,但我看出福满早就忘记了往事,她从未说过以前见过我。

而在姽婳乐境,百草仙子曾不满百花仙子在自己之上,说百花只不过是为了哗众取宠,我百草才是惠及中州。百草仙子终时、是找到了百花仙子的把柄:她手下的几位花神私自入了中州人间,趁机便参她统辖不周,私由着众花神乱为。

而我心里放不下的便是我的福满,也就是摧花使者。她许是不曾知道我求于百草仙子,她才入了百花仙府。而她即将要跟着受罚的百花仙子同去中州时候,她便在她的洞府里吻了我,而我也把百草仙子的所作所为与她说了。

孽缘终究是孽缘,而我不能与福满一同前往中州人间。

现在,我得了仙令,重新回到我的云梦泽,每日照看名药仙草,而那桫椤双树,也隐天蔽日。

桫椤双树,天下供养。

灵鸢儿篇

我身出姽婳乐境,却身陨合欢里,在此之间,我算是痛爱了一会,便也了知人间情事,也便豁然看开。

朔君虽是之前对我有意有情,只怪人心是贪恋的,他终是动摇了心思。

<!--PAGE 22-->想来在姽婳乐境,我除了一心修行,与姐妹们嬉闹嬉笑外,便没有那些期期艾艾的心思。只是偷入人间,一日过得苦似一日,却也一日比一日充实。

在姽婳乐境,我与蔷薇花神情同姐妹,一同修炼。在中州人间,我身处烟柳地,终是有个叫尤娆的姐姐一处说话。还有那朔君,他的心思我岂能不知,只是我心存情愫,终是没有能耐争得过命之运作。

作花神本非我之心愿,只道是身不由己,言不由衷。世间多少事,皆是自己能意义了却的?

生活在逍遥馆,我自知自己比别的姐妹少吃了些苦头,鸨娘娘也待自己与别的姐妹不一般,心里少说也是存些个感激。只是我心神无处安放,除非朔君。

朔君啊,朔君,你可知我为了你甘愿是一死。且别说那些个长长久久的话,只要在一起,打闹一处,便是极美好的事儿。

造物主广袤无边,让沧海中的两粟遇到,期间一同经历了妙不可言的事情,可终究是要各奔东西了。

我重入花间册,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英朔君,历经几世几年,你是否还记得鸢尾阁那一片常开不败的鸢尾花?

灵鸢儿作于姽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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