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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不自觉松了口气,从方才便一直紧绷的肩背都松弛下来。

偏殿总比主殿好,自己睡……总比陪他睡强。

我也不去问他自己如今算是什么身份,爱是什么是什么,奴仆也好,娈宠也罢,留我一条命在比什么都强。

“这么开心吗?”

我一僵,小心地抬眼去看他。

灵泽抿唇看着我,一双眼幽沉深邃,表情虽不见得很恼怒,但你就是知道他在生气。

我腿有点软,有害怕,也有心虚。

“没,没有……”

他嗤了声:“哦?”

现在的他,又和曾经的任何一个他都不同,没了假面似的温柔,没了痴缠的傻气,倒是显出几分真性情来了。

他可以温柔缠绵,却不只有温柔缠绵。他还可以像冬季的风那样寒冷凌冽,也可以像一个真正的王那样冷傲轻慢。

许是他的眼眸太过摄人,又或者龙王的美貌实在让人沉迷,我就这样直愣愣与他对视,一时忘了回避。

他的怒火在这场短暂的对视中一点点消弭,复归平静,我见他再次开口似要说什么,半途却忽地偏头咳嗽起来。

“好了,下去吧。”他边咳边吃力地说道,“我要休息了。”

我焦虑地握了握拳,在“上前”和“后退”间反复游移。最后见他靠在床头闭上了眼,面色因咳嗽而泛红,神情却更显疲惫,知道他是真的累了,这才转身离开内殿,留他好好休息。

高甲不知是不是一早就有预感,已经叫人将帝锦宫的偏殿收拾干净,原本冷清的殿宇被布置得颇为舒适。

许多东西都是他从库房亲自挑选呈送,大到屏风摆设,小到茶杯铜镜。

见到镜子,不免想到之前紫云英那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多照照镜子”。

我从桌上拿起那面六瓣花型的铜镜照了照,光滑的镜面如实照出我此刻的模样。

眼睛不算大也不算小,眼尾微微上挑,冷着脸的时候看着倒也聪明,笑得时候就很傻气。鼻子还算挺拔,就是有点过于秀气。嘴唇倒是不薄不厚正合适,可惜颜色太深,跟染了胭脂一样。

总得来说,我并不喜欢自己的长相,更不要说额角那难看的黥印显眼至极,就是用刘海都遮不全它。

看得生气,懒得再看,我将铜镜翻过来,去看它的背面。

铜镜反面,每朵花瓣中皆是龙与祥云的图案,由白色螺钿嵌就,最中心的“花蕊”是用以手握的圆纽,系着丝质的红色流苏。

我摸了摸那些图案,镜身这时忽地闪过一层波光,竟现出一个颇为复杂的法阵纹路,散发着淡淡金芒。

我忙翻到正面,发现镜面也是如此,有人在上面施了法。

脑海中略过数个念头,我试着将自身灵力诸如其中,原本只是试一试,没想到轻轻松松便破解了法咒,让镜子再次运行起来。

镜面渐渐模糊,宛如暴雨打在海面掀起的浑浊。过了会儿又恢复平静,其中画面再次清晰,却不再是映照出我的模样。

画面幽暗昏黑,毫无人影的街道上,只有几颗夜明珠镶在珊瑚柱上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四周屋舍低矮简朴,虽不至破败,但与北海龙宫可说是南辕北辙,无法可比。

我震惊地看着镜子里出现的画面,纵然已经许多年不曾见到,可我绝不会认错,这是夜鲛族,我从小长大的地方。这面看似普通的铜镜竟能跨越千里,看到深海夜鲛的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