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壤想起初相识那会儿,无依无靠的自己被木苒所救,懵懂地跟在她身后,不知是哪一天午后,木苒翻捡背包的时候将一粒拳头大的鸟蛋扔给自己,漫不经心丢下一句“好好孵着”便不再回答任何问题。
不敢违背木苒的福壤便用一件破衣裳将鸟蛋裹了塞进怀里,整日整夜地窝在心口上最暖热的地方,即使不知道怀里的蛋是死是活,他依然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它。
只因为这是木苒吩咐他做的第一件事。
过了不知多少天,这只青鸟在午夜破壳而出,它在福壤宽厚的掌心上数次跌倒,又数次重新站起来,它不会说话,只会发出一些简单的声音,可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只小生灵,却让福壤一夜之间明白了新生的含义。
那是青鸟的,也是他的新生。
“砰!”木苒的房间里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福壤和青鸟互看一眼,同时转身朝声响处奔跑过去。
书房里,木苒甩落了一地的书籍本子,剩下半合着的笔记本电脑挂在桌角摇摇欲坠,她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咬牙冲手机那头的人威胁道:“木潸,你最好安分守已地把自己当成个普通人!”
福壤这才听出木苒是在和木潸讲电话,他先前只听说小小姐被族长派出村子执行任务,但从木苒的口气里,好像不仅仅只是执行任务这么简单。
“木潸!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翅膀硬了眼里没我这个姑姑了?”木苒高声厉喝,声音严厉至极,吓得身后的青鸟迅速隐蔽到福壤身后,只露出一粒亮晶晶的黑豆眼,畏惧且好奇地偷看。
福壤皱眉。
木苒是个冷心冷性的人,在很小的年纪里似乎就看透了许多事,她虽然行事直接性情暴躁,但大部分时间里连话都懒得说,全世界能让她这么大动肝火的,可能也只有木潸了。
书房里,木苒的声音忽然软了下去,她说了很多话,福壤没有听得特别清楚,直到她的生意突然变得凄厉起来,他才猛然回神般讷讷看向木苒。
“那你有没有替你的族人考虑过?你不要忘记你从小跪在祖宗牌位前背下的那些祖训!你更不要忘记,你,木潸,你是长房长孙!你肩负着的是什么样的责任?”
空气里都是木苒戛然而止后的余波回绕,青鸟依旧缩在福壤身后不敢现身,福壤的脑子隐隐作痛,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木潸……木潸?”木苒在电话那头焦急地喊她,“听姑姑一句话,不要重蹈你爷爷的覆辙,木潸……”
电话那头可能被挂断了,木苒茫然地放下手机,又茫然地看向门边的福壤。
福壤走向木苒,身后的青鸟亦步亦趋地跟着。
“阿福……”木苒两臂撑在桌上,喃喃低语道:“木潸会出事的……木潸出事了怎么办?”
福壤抱住木苒的肩膀,将她小心翼翼地搂进怀里,轻声安慰道:“不会的,小姐,我们这就去找小小姐,她不会出事的。”
身后的青鸟终于跳出来,“啾啾”地高声鸣叫着,它背对木苒和福壤,不停拍打翅膀,示意他们上它的背。
木苒毕竟是木苒,她很快便从福壤怀里重新站直身体,她的眉头习惯性地微蹙着,整个人凌厉得像一把出鞘的剑,“阿福,你去收拾东西,我把手头的工作全部交代一下,青鸟,你去吃饱东西,能吃多饱就吃多饱,我们接下来,要飞很远的路。”
青鸟“啾”地欢鸣一声,拍打着翅膀乐颠颠往外跑。
福壤看着木苒。
木苒轻轻点了下头。
福壤不再多问,转身去收拾他们的行李。
三天后,青鸟载着木苒和福壤朝木潸所在的城市飞去,途中偶遇穷奇大战貔貅,他们被卷进战场,在慌乱间,青鸟循着路线跌入赵家窗户,于是木苒遇见了这辈子第二个会让她暴跳如雷的人。
那,已经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