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望着疯大师手里快要燃尽的烟花棒,表情有些难过。
“可是,光明好短暂呀,才亮了一小会儿就要熄灭了。”
疯大师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指着天上说道:“你看那里!”
噼里啪啦顺着方向看过去,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疯大师指的地方是遥远的天际,此刻正值昼夜相交,天地初分,一轮朝阳喷薄欲出,万道霞光破云绽放。
噼里啪啦在这片霞光里开心地笑了,耳边听到疯大师说了一句话。
“光明一直在来的路上,可能会迟到,但永不会熄灭。”
噼里啪啦完全听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用力地点点头。
就在花火祭只剩下一个月的时候,疯大师的破院子里来了好多捕快衙役和军部的官兵,他们砸烂了本就摇摇欲坠的房门,搬走了所有研制焰火的火药桶,然后当着众乡亲的面,将疯大师殴打得奄奄一息。
街邻纷纷猜测,却都猜不出真正原因,很快告示贴到了六阳河畔,原来军部驻扎在颍川郡的辎重营丢失了一批火药,上峰查罪,军部施压,衙门的人开罪不起,只好四处找替死鬼,疯大师便是其中之一。
疯大师受得伤很重,重到已经无力下床,噼里啪啦只好自己做饭吃,她支好了红泥小火炉,却因为残疾的原因,半天都生不起火来,等火好不容易起了焰苗,饭又弄不熟,折腾了大半日光景,才将一碗黑呼呼的米粥送到疯大师嘴边。
疯大师没有皱眉头,大口大口地将这碗粥喝了个干净,喝完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还不住地夸噼里啪啦的厨艺。
噼里啪啦很欣慰,给自己也盛了一碗,才喝一口就哇地吐了出来。
噼里啪啦不敢再看疯大师的脸色,她想不通为什么疯老头会觉得好喝,因为她从来没喝过这么难喝的粥。
后来噼里啪啦不断地练习,学会了用双脚往灶塘里咽柴,将炉火生的红旺,粥也煮的越来越香,但是好不容易学会之后,疯大师的伤已经越来越重,饭也吃得越来越少了。
“小丫头,要去请郎中了,这样拖下去疯大师会死掉的。”
“什么是死掉呀?”
“就是人没了,再也见不到了,永远永远都没有人再记得他了。”
“我不要,我不要爷爷死!”
噼里啪啦连忙去请郎中,可是没有钱,人家也不愿意来,六阳河畔的好心邻居们纷纷凑了诊金,郎中才勉强同意过来看了一次,可是郎中进得门来,药箱都没打开,不闻不问,只是抬眼上下瞧了一番,便掀帘出门,对众人抛下一句:“不用费劲了,这人没救了。”
走好远了还跟人叹气道:“这些军部的人下手老道,挨打的人看上去皮肉不坏,可惜里头腹脏都损烂淤血了,就算是天下三大神医亲至,只怕也回天乏术了。”
这件事后,噼里啪啦每天都活在难过里,晚上也不敢睡熟了,生怕有一天醒来,疯大师就突然死去了,她时不时喊一喊爷爷,听到疯大师答应了,才敢闭上眼小憩一会儿。
白天时间,噼里啪啦听信各种偏方,到处爬山涉水去采摘一些难得的药材,反复熬制药汤给疯大师治病,每次疯大师都就很开心的喝干净,然后祖孙俩都觉得病情在一点点好转起来。
花火祭的前十天,疯大师居然可以下床了,噼里啪啦高兴坏了,特意做了好几道菜庆祝,疯大师吃饱喝足,满面红光。
似乎是他在**躺了太久了,憋了太多的心里话,那天下午,他拽着噼里啪啦,说了很久很久,祖孙俩围炉而坐,说说笑笑,这间破败的小院里充满了难得的欢乐。
夜深的时候,疯大师哄睡了噼里啪啦,神神秘秘来到火药房,将自己反锁在屋子内,又在墙上反复按弄,随着一阵咔咔的机关声响,墙壁上打开了一扇密门,门里堆满了稀有的机关材料,每一件拿出去,都是禁机令上诛九族的罪过。
可是现在疯大师管不了这些了,他也没有九族可诛,他这一生,只剩下小女孩一个亲人。
他觉得自己一定要为小女孩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