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陛下的意思,微臣当时还有胜算?”
“当然有!”这个平日里以儒雅文秀治国的皇帝,眼神里忽然出现了一种对运筹帷幄的焦热渴望:“当时你的身后四十里外便是千萤之森,你只要往后退上一退,便可以利用森林优势,尽数布置机关,完全可以大败我的皇兄!就算他的楚狂骑能够攻破森林防线,那你们再退四十里呢?那可是南周国的夜门关,一线天堑,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你为什么不退?”
快活王惊讶地看着越说越亢奋的皇帝,这才发现他不为人知的野心,这么些年来,皇上肯定无数次地复盘那场战役,就是在寻找破解楚狂骑的法子,看来当年战皇北征前悬在他头顶的那把刀,给他带来了太大的压力了。
快活王一时有些不忍,但是很快他就想通了,所以丝毫不顾及皇上的情面,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没用的!……当然,从战略上,您让我们军队固守千萤之森和夜门关刚才的布局是上上之选,我也不是没有想过,直到我亲去前线,亲眼看了楚狂骑的战斗方法,我才放弃了所有后手。世人只听过楚狂骑的恐怖,却极少有人亲眼见过,他们**的高头大马被重重铁甲包裹,铁甲外又捆绑着野兽的骨刺,迎面骑袭而来,像是一座接天连地的荆棘之城,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对于这样恐怖的敌人,别说退四十里了,只要我退上一步,马上就能军心涣散,溃败千里了,哪里还允许我退上四十里,又退四十里?皇上,跟战皇阁下打仗,打的不是兵法,打的是气势,越是这种明知道有去无回的仗,越是要光明正大的打!”
皇上脸上的光彩黯淡下来,沉默了好久,忽又问道:“你当时接了他几刀?”
“两刀半!”快活王据实回答:“要不是最后一刀他砍下来的时候及时收刀,我这快活王早去地府快活喽!”
“若再相遇,你可有信心接他三刀?只要能接下他三刀,我自有其他办法阻止他!”
快活王的回答更丧:“这些年来,他日日在铁马河畔厮杀,毫不懈怠,微臣则荒废武艺这么多年,只怕下次兵戈相见时,战皇阁下还没拔刀,我这颗死人头就被吓掉了!”
“你荒废武艺?”皇上露出了嘲弄的冷笑:“方山长街上你震慑杀手们的破空一箭,可不像是一个荒废武艺的老头子能做出来的!”
唰的一声,皇上袖子里扔出一堆羽书,都是镜鉴司这些年关于快活王府:“当年你受封快活王,原地解散了你的的千机卫们,但是后来却以招录家仆的名义,分了三年十六批次,逐渐将他们塞进了快活王府。
平阖七年和九年,你购置了一大批铁器做农具,农具不见做了多少,铁器却全部消失了,应该是做了武器吧?
平阖十四年和今年,从你王府里往外担出的湿土,是往常年份的三倍不止,我倒想问问你,你是准备地下修地宫呢?还是地上修军防?
如果是修地宫,你想要隐藏什么?如果是修军防,这哀郢皇城之内,你到底要防谁?”
皇上咄咄逼人地盯着快活王,每句问话都像是撕碎信任的利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