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珩急忙道:“并不是这样的!与灵力无关。昆仑幻境中,其实两人同入,比一人独行要安全许多。”
江成月有些诧异:“真的吗?”
李云珩点了点头,抬手扬了扬手上绑着的丝线,道:“我的灵力可以通过这道丝线传于你身上,一个人的凝神力毕竟有限,若是两人轮换就会好很多。”
“昆仑山脉就如同一个巨大的湖泊,幻境便是湖泊中的水,跌入幻境就如同溺水,若是不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及时浮出水面便会沉溺在幻境中失去意识再也出不来了。而两人同行的话只消有一个人留在现实中,便可以将跌入幻境中的人及时唤醒。最忌讳的是,两人同时陷入同一个幻境……才是最危险的情景。”
江成月点点头。
李云珩又看向他郑重道:“我让皇兄同来……实则是因为除了你,这世上再没有我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了。” 言毕,他顿了顿,垂目眼神有几分闪躲,又对他道,“还有一件事在需得和你说,你我同入幻境走这一趟……极有可能会互相窥探到彼此心底最隐秘的部分。如此……你……”
江成月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李云珩看着他,目光灼灼,似寻求他的意见,又似饱含热切的期待。
江成月越过他看向昆仑幻境的最深处,这才知晓,李云珩这一根灵线绑了他,其实是相当于要将两人从里到外的伪装都撕开啊?这可是彻彻底底的“坦诚相对”。所以……李云珩这是在最后问他,他敢么?
思虑片刻,江成月忽而一笑,主动执起李云珩和他一起绑着丝线的手道:“好!若是我跌入幻境就由阿珩来唤醒我,若是阿珩跌入幻境中,我也会不惜一切手段唤醒你。”
李云珩不由一喜,露出意味深长又如释重负的笑,翻手将他皇兄也攥得紧紧的。想起什么,朝他吩咐道:“若是我跌入幻境,你试图唤醒我的时候千万要小心……你的修为现下和我有所相差,尽可能不要被我反而拉入同一个幻境。”
江成月脸色一凝,点点头。
李云珩继续补充注意事项道:“昆仑镜其实极擅长诱导,尽量不要有太多情绪波动,遇见什么也不要害怕,都是幻境。”
江成月点头。
李云珩顿了顿又道:“也尽量不要在心底默念别人。”
江成月道:“怎么说?”
李云珩道:“一样会被昆仑镜察觉而诱入幻境。”
江成月郑重点头,他想起什么,忽而又笑道:“天界仙君们对昆仑幻境中的情景倒是了如指掌。”
李云珩闻言怔了怔,神色有些不自然,恰好要吩咐的也吩咐完了,只道:“走吧。”
江成月依言尽量地凝神放空自己,什么都不敢多想,随着李云珩的脚步正式踏入昆仑幻境范围内,只屏气一连走了小半里路,才发现这个昆仑山脉中光线越来越强烈,雪白光芒直要眩花人的眼,而那股光越发强烈连带着胸口也仿佛压上一块大石头,呼吸都不畅快。
李云珩曾说在昆仑幻境范围内会受昆仑镜神力的灵压影响……想来这就是“灵压”的一部分。江成月不由自主地抬眼顺着强光照来的方向看过去,却见是昆仑山脉正中心的位置,耀眼难以直视,想来那就是正中心昆仑镜本体所在之地,传闻中现下三界除了唯一已知尚存的纯血上古神族、昆仑镜的执掌者、那位金阙宫的天君外……再无旁人可以涉足之处。
当真像是另一个太阳了!
刚刚想到“太阳”这一个词,江成月忽而一惊,意识到不好!不知不觉,心念就动了……还不待他惊恐完,忽然发现自己竟紧紧盯着那个“太阳”许久,视觉受损,眼前一阵一阵发黑起来,眼泪也几乎要溢出眼眶。
江成月深深闭上眼睛,狠狠地深吸了一口气,眼眶酸涩,舌根发苦,胃里像吞满了铅块,每一次的呼吸胸膛都压得沉甸甸的,弥足艰难。
他呼出那口长气,重新睁开眼睛,那一双被人数度称赞过的含情桃花目,此刻双眼赤红几乎要渗出血来,满满都是绝望疯狂到了极致而衍生的滔天恨意。
他紧了紧手中缰绳,踢一脚马腹,左手戴着的银白玉手环和手中长枪金属的枪杆相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马蹄一步一步踏在青白石的石阶地面,马上少年鲜衣怒马,正是轻狂恣意的年纪,一身白袍银甲,过路之人谁不瞩目,露出或艳羡或爱慕的目光。只可惜那马上之人神色肃然,目不斜视,似准备奔赴战场再不欲回头的将士,带着悲壮和决绝。
稍倾,他纵马到了目的地——广陵府江氏乃是玄门一大派,百年仙府,门生众多,远远望过去围墙里白墙青瓦的建筑群两边的尖顶鳞次栉比,透着恢弘。
江成月在院门前站定,默然片刻,高声喝道:“广陵府江氏……出门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