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new)(2 / 2)

李云珩微微松了松紧攥着江成月手腕不放的手,也看向这位江宗主。

从兮明闻声艰难地挣扎着半站了起来,重新靠在了矮墙上,转眼看向他,眼中没有多少愤恨,反而是多了几分凄凉和心酸绝望。

“‘噬魂蚀骨’……药如其名,贤侄觉得呢?”

“噬魂蚀骨”正是当年江颐丞对从兮明所下的毒,如江颐丞所言,药如其名,中毒者肠穿肚烂,往往五脏都一点一点融化为血水才能死去,且垂死的时间甚至能一拖数日……何其痛苦?江成月并非不知道,可现下让他以这样直观的视角再看一遍,又何其残忍?

一个……是自己血缘至亲;一个……是自己最崇敬最信任的人……

从兮明一袭白衣早叫暗黑的污血沾染得星星点点,嘴角抖个不停,唇瓣还有未曾干枯的血液来不及擦去,脸色早已蜡黄,唇色也退得干干净净,整个人如同一个纸人一般不真实,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一样脆弱不堪。然而他连一个“为什么”都没有问,就这么直直地盯着江颐丞,仿佛要在他脸上寻到一丝一毫的心痛和不忍。

可惜江颐丞一直那样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高深莫测,难以捉摸,江成月几乎是立即意识到,他与平日里的大相径庭。他又走近了一步,摆出了一个循循善诱的神情,劝道:“只要你乖乖合作,交出我要的东西来……何至于到这一步呢?”

江成月猛然一怔。他要的什么东西?!

从兮明显然又受了一轮剧痛的侵袭,浑身抖个不停,五官皱作一团,俯身捂住自己的嘴,又咳出一摊血来。好容易待他艰难地直起身子,颤动着长睫抬了抬眼帘看着眼前的人,苦笑道:“江伯父……您……究竟要我说……几遍?没有……我师父留给我的只是些寻常法器……真的……从未给过我什么特别之物……”

江颐丞也不恼,微微一笑道:“无妨……”他忽然伸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印结,笑道,“你记不清的没关系,伯父帮你回忆也是一样的……”

那个闪着金色光芒的印结尚未挥出,从兮明和正以第三人视角看着这一切的李云珩一齐做出了个惊恐的表情,从兮明伸手进怀中,掏出一张金色符箓急速拓于掌心在江颐丞将印结挥出的一瞬间结了一张屏障相抗,两道金色光芒在空中闪耀出刺目的光,灵光闪过之后,从兮明的身影已经消失。

江颐丞微微一怔,依旧是笑了下,提高了声音,高声叫道:“贤侄……你以为……还可以藏到几时?待到你再被我找到,可就没有这么轻松了……”他说着,继续负着手,闲庭信步般在一片火海尸横遍野的灵越峰踱步起来。

直到他的身影走得足够远,江成月都未曾反应过来,呆呆看着刚刚从兮明消失的方向。

江成月整个人都在发着抖,他兀自摇了摇头,将求助般的目光投向李云珩,仿佛要恳求他的赞同般喃喃说道:“不,这不可能……江颐丞的修为很差的。就算是兮明哥中了‘噬魂蚀骨’的毒,单单对上,江颐丞也不会是他的对手。”刚刚那个人神态举止,都跟自己那个父亲有很大的差异,他不知道是江颐丞从未在自己面前露出过真面目,还是……

整件事情……自己、甚至整个广陵府江氏都不过是棋子罢了。他为此付出过怎样的代价?弑亲屠族……说起来不过四个字,与他而言是怎样沉重的过去?!人都道擎昌君冥界历层炼狱历练下来是为了增进修为,只有他自己心中明白,赎罪的成分更多一些。毕竟再怎么“大义灭亲”,灭亲毕竟是灭亲……他弑杀的是自己的生父和族人。罪大恶极。

不是未曾想过一切再来一遍,他知晓自己肯定还是会继续这样选择,但也还是依旧不能原谅自己。

如果……这样悲惨的过往近三百年后才知晓这一切背后另有阴谋……他想他会疯,他会崩溃!

李云珩想到什么,蹙眉道:“适才那人准备用在从兮明身上记忆读取的术法……十分高阶,来自天界,能用得,至少是一宫主神以上级别。”

江成月急忙扭头瞪大眼睛看着他,忽然想到尤渊对他说过的话……逆子……天君?!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