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月小心走到前厅坐下便迫不及待地拍着桌子朝他愤而讨要说法。
李云珩缓缓在另一边坐下……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将流风和宇殊之间的事事无巨细说给了他听。
果然,他皇兄听完以后亦是唏嘘许久,长吁短叹地,也有些自责。“我若是当初一察觉到他话里面不对,拼死拦住了他就好了。”江成月喃喃道,懊悔得要死。
李云珩只能安慰他:“便是‘论资排辈’,错也不在你。著雍城是我派他去的,无相空刃阵是尤渊诓你去的……”
两人相顾无言以对,沉默不语。
这之后一连许多天,江成月心底都沉甸甸的,情绪低沉。
这日李云珩忽对他道:“时候差不多了,走吧。”
江成月不解:“去哪?”
李云珩浅笑道:“带你去收徒弟。”
两人出了鹿菀苑缓步走在镇子街上,沿路街坊邻居这些时日后都混了个面熟,偶有一两个热情的也会上前招呼:“两位道长,散步么?”
李云珩性子冷漠,和这些人最多做到点头之交;擎昌君随和,随意闲话两句,互相礼貌笑笑便打发了。
知晓是要去见小永铭,江成月心里又激动又好奇,偏生李云珩四平八稳巍然不动,他也只好耐下性子但见真章。
镇子不算大,不多时两人便走到了头,李云珩带着他在镇上私塾前停下了脚步。江成月正奇怪,却听见私塾内传来十几个童子稚嫩的童声,书声琅琅,而外面空地上,一个小小的落寞身影蹲在不起眼的角落,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那身影江成月再熟悉不过,是小永铭的。
李云珩装作有点儿好奇,不经意般踱步过去,看着地上小永铭写的那些,小永铭看见眼前的阳光被阴影挡了,抬起脸来。
李云珩静静看了一会儿,忽轻声道:“字错了。”
小永铭有些不知所措,小小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慌乱。
李云珩拿脚尖点了点他写的几个错别字:“‘澹兮其若海;飓兮若无止,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且鄙。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澹’、‘飓’和‘鄙’字都有错。”言毕,他俯身于地面拾起先前小永铭扔下的树枝,蹲下来,在旁边替他纠正了过来。
小永铭怔怔地看着他,好半晌才嚅嗫着道:“谢,谢谢。”
李云珩扔了树枝,对他露出迷人的浅笑,柔声问道:“你知晓这几句的意思吗?”
小永铭红了脸,老实地摇了摇头。
李云珩笑道:“若不知其意,光会读写,也没什么用。”
李云珩说完,也不走,托着脸手肘撑在膝上看着他,像是静待他发问。
小永铭鼓起勇气,小心翼翼问道:“先生……能为我解惑么?”
李云珩道:“也不是不可……不过这里面的道理深而广,便是我三言两语解释与你听,你也未必能领略。同样的句子,你今日读和你十年后读,百年后读,都会有不一样的感悟……”
小永铭似懂非懂地看着他,一脸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