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准备跨过他下床,他突然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整个人一下子带到他怀里,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醒的,竟一点征兆也没有。
“再睡一会吧。”他含糊地说道。
“你不是还要早朝吗?”我枕着他的胳膊问他。
“我告假了。”
他这样的严谨的人竟也会告假,我想着反正他已经牺牲他的时间来睡懒觉,我反正也没什么事,不如就再睡一觉。
帘帐遮着光,帘子内黑蒙蒙的,我果然很快就又睡着了。
等我再醒时,**就只剩了我一个人,我夹着被子翻了几回身,等到真的憋不出觉来了,我才坐起来。我揉揉头发,唤了锦香来。
唤了一声,却久久没有得到回应,我又连唤了好几声,还是不见锦香来。我暗自埋怨一声,自己收拾好了。
有人传膳来,我问他们:“可知锦香丫头去哪了吗?”
其中一个,我依稀辨认出是侍候我洗脸的丫头,她道:“王爷晨间起床之后见到了锦香姐姐,便直接带她走了。”
“王爷带走她做什么?”
众人纷纷摇摇头。
“那他们走的时候,你可看见王爷面上是什么神色?”
那个丫头继续答道:“王爷走时平静的很,锦香姐姐就跟在他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也不像有什么争执的样子。”
张景尘做事是越来越叫人摸不透了,我迅速吃了几口饭,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你还回来做什么?”锦香跪在张景尘面前,他负手而立,高大的身影压得她喘不过来气。
锦香声音颤抖,眼里依稀可以看见闪烁着的泪花:“王爷……我……”
她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当年椀儿放你离开,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本想着放你离开也算是一个好的解决方法,没成想你竟然又回到椀儿身边,还想再害她吗?”
张景尘炽热的目光投射到她身上,烧得她无处遁行。
“不是的。”她一个劲的摇头:“王爷,不是那个样子的。”
张景尘冷笑一声:“你现在同我说不是,当年的事可是你亲口承认的,如今又说不是,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
锦香无力地低下头去,考虑了半晌才又抬起头,她下嘴唇被牙齿使劲咬着,泛了一圈白。
“是……”
“够了!”张景尘突然怒吼一声打断她的话,“椀儿是记不起了,可我还记得,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到底是如何的,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被张景尘吓到了,锦香怔了半晌,硬着头皮挪到张景尘跟前,扯着张景尘的衣摆:“求王爷再给奴婢一个机会,当年确是奴婢的错,如今再回到小姐身边,奴婢是真心的,奴婢求王爷了……”
张景尘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衣摆,锦香的手楞在半空,等到很久之后才无力地垂了下来。
屋子里都没有动静,难道张景尘没有带锦香来这吗,听那些丫头说王爷确实带锦香丫头来他的房间了,莫不是……莫不是张景尘瞧上了锦香,锦香也愿意委身于他?
我推开门,便看见锦香跪在堂里,张景尘站在她面前,因为我推开门发出了声响,他们齐齐望向我。
“做什么呢?”我看向锦香,锦香又望向张景尘,我不得望向张景尘来寻求我问题的答案。
“你的丫头做错了事,我自然要惩罚她。”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做了什么错事不能同我商议后再决断吗?”
听完我说话,他突然直勾勾的盯上我,像是没料到我会这般同他说话,“她从前害了你,是你放走了她,如今不知她又怀了什么心思接近你,又怎能再把她留在身边?”
锦香见我说话也向着她,挪了几步跪到我面前:“小姐,奴婢知道错了,求小姐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我不知其中竟还有这般复杂的关系,我也知道张景尘是为我好,可见锦香眼里一片赤诚,我也不忍心拂了她的意,我望了一眼张景尘,他似有些生气,偏过头去不再看我。
“那你便留下吧,若有再犯之心,便无犯错之事,也绝不轻饶。”
她闻言眼里一喜,立刻给我磕了头:“谢谢小姐。”
都把事情做到这份上,张景尘也不好说什么,冷冷地望了我一眼,便狠狠地一甩袖走了。
“你起来去干活吧。”我也迈开了步子,她随即跟上了我。
“小姐,王爷似是生气了。”她试探着问我道。
“若你只是想要我安慰你然后来减轻你的负罪感,那我偏要告诉你,因为我保下了你,所以他生我的气了。我希望今天做的这个决定是对的,你明白吗?”
“明白。”戳中了她的心思,她脸色煞白,咬着嘴唇只管跟在我身后。
我也不想深究从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件件都让我伤脑筋,既然我忘记了,我也不想费心再去想起。
张景尘这次倒像是真的生我气了,好几日都再没过来看我,也没有要哄着我的意思,他府里不是还有一个夫人吗,那个夫人还替他生了王府的嫡子,他自然是更在意她的。
已经过完年好久了,上元节也过了,因为忙着很多事情,也没太在意这节日,我在守丧期,本也不该过节的。
若是上元节一家人在一起过,母亲定会提前准备好汤圆,父亲虽平日里不苟言笑,也不大夸赞母亲的手艺,母亲做的菜他总是吃得最多的,以易易欢脱的性子,定又要在父母亲面前一个劲地提起林小妹。
想着想着,眼睛就酸涩起来,我挥挥手将我的幻想打散了。
张景尘不来找我,在府里的日子甚是无聊,逛街也提不起兴致,我便做起了衣裳,本都是做给易易的,可不知怎的,给易易做了几套,便揣摩起张景尘的身材来。
我在脑海里回忆起张景尘,他的眉眼,他的微笑,还有他撕心裂肺地哭,一想到这个,我就不由得发笑。
我大致估计了他的身材,本就想做一套的,可不知什么催使着我,我能花一整天的时间,不吃也不喝,就静静地坐着给他做衣裳,竟也不感觉到饿。
锦香总是劝我,说我越发清瘦了,要顾及身体,也要顾及眼睛。
天气逐渐回暖了,一转眼桃花便开了,从我这个窗户往外望去,桃枝上密密匝匝地开满了桃花,风一吹就飘散在空中,十分好看。
我铺开纸,准备画下这满院子的桃花,蘸了太多的墨,拿起笔便在纸上落下一滴。
有个身影从桃花后越来越近,我定睛一看,是张景尘那个病恹恹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