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有一事现下传的沸沸扬扬,不,应该是从前知道风声阁的江湖上,皇室里,乃至百姓中的人都在谈论:许尽洲死了。
“许尽洲死了。”我喃喃一句。
火光暗淡了下去,我回过神来又将手中的纸钱放了几个在火盆子里,看着火光一扑而上,涌到了和我脸齐高的地方,同时涌上一股暖意。
“姐姐。”听得易易唤我,我偏头去看他,他一身白衣,站在门口,镇定地望着我,可是心性再是如何成熟,他还是个孩子啊,看到他这副模样,我一时眼眶微热。
“易易。”我应了一声,把头转回来,复又在火盆子放了几张纸钱。我本要瞒着易易的,可易易这孩子太懂事,那日我将许尽洲的骨灰盒带回来,怕易易难受,本没想着要办葬礼,易易却从我手上接过了他的骨灰盒,怔了半晌,我以为他会哭,然而他却只是怔了半晌之后缓缓抬起了头对着我道:“还是给哥哥好好办个葬礼吧。”
他缓缓走到我旁边来,站了半晌,他轻轻启口,像是生怕会打扰许尽洲的清净似的,道:“姐姐去休息吧,守了整整一日了,饭也没吃一口。”
他突然伸手抱住了我的头,轻轻在我头发上摸了两下,安慰我道:“姐姐去休息吧,我来守着。”
听他这样说话,我本来是要笑一笑的,可我咧开了嘴却没有笑出来,倒是鼻腔里猛的一酸,我吸吸鼻子,抱住他瘦小地腰身道:“易易……”我想说是我,都是为了我他才会失去了他亲爱的哥哥,可我如何说得出口,只能给他平添几分烦恼罢了。
“他平日里最喜欢的东西你都拿来给他烧了吧。”我只能想出这样一句话来了。
他想也不想地开口道:“他平日里哪有什么极喜欢的东西,哥哥平日里最喜欢的便是姐姐了。”
说完之后他与我皆是一愣,眼见着我的脸色越发苍白,他急忙岔开话题道:“我来守着吧。”
谁对他是真的好,他自是知道的,就是许尽洲这般真心的付出,他才会喜欢许尽洲,甚至比与我还亲了吧。我苦涩一笑,若是以后叫易易知道了许尽洲是他的仇人,他又该如何难过。我站起来走向门外去,走到门口时,我又忍不住回头,他跪在了灵堂前垂着头。我突然心想,把他送到许尽洲身边来养着,或许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走出两步了,我突然听见了轻轻的啜泣声,我以为听错了,站定再听时,可不就是易易在哭吗。听了半晌,听见易易越哭越大声,我迈开了步子,还是离开了。
“哥哥,你回来啊。”易易跪坐在地上,垂着头,用手捂着脸,有眼泪不断的从指缝里流出来。而后又断断续续道:“哥哥给我留的课业我都做完了,要练的字我全部都练完了,哥哥说好要回来检查的,为何言而无信啊。”
“兄长……”我刚走出大堂,便看见许临河急匆匆地从外面赶来,我记得他走路从来都是平平稳稳,不管遇到什么急事,也都不疾不徐,然而我竟看到他跌跌撞撞地走进了门,仿佛没看到我似的绕过我直冲灵堂去。
我又唤了一声:“兄长。”他还是旁若无人地走自己的路,路过我身边时,我分明看到他红红的眼眶。
还未待许临河进门,璃西也来了,然而她在门口时被侍卫拦住了,我瞧着她与侍卫理论了几句,我急忙赶向门口,璃西已经和侍卫吵起来了。
她看见是我,眼睛里闪了一下朝我道:“嫂嫂,你让他们放我进去。”边说着好似不经意地看向了那两个人。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听我的话,可总归不好让璃西一直待在外面,只好朝着那两个人道:“放她进来。”
没料想那两个人听我这般言语竟是略微歉意地行了一礼道:“夫人不要为难属下,属下也只是奉命办事。”
她直直盯着许临河进去的那道门,突然恶狠狠地道:“人都死了还奉谁的命!”
我当即红了眼眶,也不好对她发作,只好劝慰她道:“璃西,你既是被救出来了,他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便不要再如此了,让他也走得安心些。”
她眼睛里蹿出道道怒火,道道朝我喷来:“你自是向着他们的!他们唤你夫人!他们把你当作许尽洲的妻子,你怕是也早这样觉得了!”她竟是失去了平日里所有的冷静。
我蹙起了眉,反驳她道:“璃西!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我是你的嫂嫂,是张景尘的王妃!”
她冷笑一声:“在回王府之前,你不也是做过他的妻子么?连来救我也是穿着一袭嫁衣,不就是想与许尽洲旧情复燃,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我与璃西隔着门站的一里一外地说着话,这样的对质未免有些尴尬,既是璃西进不来,我跨出门槛与璃西一同站在外面。
我也不想同璃西真的吵起来,一是我真心将璃西当作妹妹,二是也是真的不想打扰许尽洲的清净。便同她道:“璃西,他们既是不愿放你进去,你便先回去吧。”
没料想她听见我的话之后直接要往进闯,一边拼命把自己的身子从二人拦着的缝隙中塞进去,一边大喊道:“放我进去!”哪里还有半分公主的姿态,活脱脱一个市井泼妇。
那二人已经露出些许不耐烦,却还是耐着性子,其中一人道:“小姐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