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筝死了。
这对云映雪和云净白来说,是大仇得报,是尘埃落定。
云净白亲手把程筝剐了,本应该值得高兴,可是他却好像得了什么心病,从那天之后,他连门都不曾出。
这让云映雪担忧无比,不知道说了多少好话,云净白就是把自己关起来。
迫不得已,云映雪只能拜托慕辞衣,希望慕辞衣有办法。
慕辞衣站在云净白的门口,云映雪犹豫着要不要推开门,即使门没有锁,可是她还是怕惊到云净白。
这个时候,云净白绝对不可以有任何意外。
可慕辞衣却没有想那么多,她抬起手就准备开门,云映雪本能的拉住了她,“等等……”
慕辞衣的眉宇间露出了一抹不解,“什么意思?”
云映雪踌躇了半天,咬了咬红唇,“要不,还是让他自己冷静冷静,他自己可以走出来的。”
闻言,慕辞衣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她冷冷的笑了笑,“五天了,还不够他说服自己吗?”
云映雪下意识的想给云净白开拓,“他……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有阴影是正常的。”
慕辞衣望着她,“你到底要不要我帮忙?如果不要,我就回去了,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处理,我没空在这里浪费时间。”
云映雪看着慕辞衣眼里的冷漠,她陷入了纠结。
一方面,她想让慕辞衣拉云净白一把,不至于让云净白陷在杀人的阴影里走不出来。
另一方面,她又怕以慕辞衣直言不讳的样子,一定会刺激云净白。
万一云净白被刺激到了,出现不好的后果怎么办?
慕辞衣打量着云映雪纠结的模样,她将云映雪的心思看的清清楚楚,她的眼底噙着一抹寒芒。
下一秒,她一把挣开云映雪的手。
快速的推开了门。
云映雪瞪大了眼睛,耳边是慕辞衣冰冷的声音,“一个大男人,若是连一个人都不杀的话,还怎么做一个皇帝?”
然后,慕辞衣就走了进去。
云映雪本来是想跟进去了,可是慕辞衣根本就没有给她机会,进去以后,反手就把门给关上了。
云映雪吃了闭门羹,她不安的在屋子外面踱步,一颗心好好的悬着。
而慕辞衣,走进了里屋。
意料之外的是,云净白并没有躲着,反而是得体的坐在桌子边,桌子上堆满了不知名的书。
他低头正望着手里的书,完全不知道慕辞衣进来了。
慕辞衣故意放重了脚步,成功的让云净白从书里抬起了头。
看到慕辞衣,云净白微微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慕辞衣回来,“你……”
慕辞衣走到他的对面坐了下来,随意的拿起一本书看了一眼名字,“帝王策?”
云净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从前不曾好好的读过,如今,需要好好的读读了。”
慕辞衣将手里的书随意的丢到一边,望着云净白俊逸的脸庞,她淡淡的说,“你姐姐说你没杀过人,怕程筝的死给你带来阴影,你有吗?”
这么简单的两句,真的是极其的直白又关键。
慕辞衣那灼灼的目光让云净白无处可逃,他握着书的手忍不住一紧,脸上却是没有什么表情,“姐姐怎么会这么想?”
慕辞衣瞥到了云净白那努力压制颤抖的手,她语气依旧平静,“对于一个从未杀过人的你来说,感觉到害怕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云净白的呼吸一顿,他没有说话。
慕辞衣却跟他讲起了故事。
“我第一次杀人,是七岁那年,跟白轩在江湖闯**的时候,遇到了土匪屠村,若是不杀人,整个村子都会被杀。”
“我杀人的那一刻,我忘记了是什么感觉了,只知道白轩和村民用一种极其错愕的眼神望着我,除了白轩,很多村民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他们大概没有想到,一个七岁的孩子,怎么敢杀人?而且,还不止一个。”
慕辞衣说自己故事的时候,是那么的平静,完全没有任何回忆应该有的眷恋和神情,反而还觉得有些可笑。
云净白不由自主的盯着慕辞衣,他微微张嘴,想要问慕辞衣什么,但一个字都没有发出来。
慕辞衣还在说,“后来,土匪被我和白轩全部杀了,可那个村子的人却不敢接待我们,尤其是我,很多孩子甚至还追在我身后骂我是杀人疯子。”
“你说,这样的人,我当初为什么要救呢?”
云净白无法将书里的字看到脑子里了,他低垂着眼眸,“土匪屠村,身为正义之士,自然是要救。”
慕辞衣拖着头看着云净白,“那我杀人,有错吗?”
云净白摇了摇头,“没有。”
慕辞衣轻轻一笑,“那你觉得,程筝该杀吗?”
云净白袖子里的手猛地握紧,他沉默半晌,抬起头,严肃的看着慕辞衣,认真的吐出两个字,“该杀!”
“那你杀了他,给你父王母后报了仇,高兴吗?”
云净白一愣,他不得不说,看着程筝死亡的那一刻,他的确是如释重负的,就觉得心里一直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
可是,随之而来的,是他对自己的憎恶。
尤其是看到自己满手鲜血的模样,他发现自己好像变了。
变得他自己都不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