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没再流泪。
她的后背一下抵住了坚硬的棺材,藤蔓又硌得生疼。身上一重,殷焚天再次欺身而上,却什么也没做,就盯着清泉的眼睛。
她看到他脸上暴露出血丝,嘴巴抿成一条线,却抑制不住地爬起了浓浓的笑意。
身底下的棺材突然变了,黑色好像熔化到了空气当中,整个棺材变得透明了起来,晶莹剔透,好像一台水晶光亮着幽静的白光。
殷焚天温柔地伸手抚摸着清泉颤抖的脸,指尖触及到她的眉眼,若有若无的摩挲了过去。
清泉瞬间明白了,自己怕是永远也逃不掉这天罗山了。
这是殷焚天最后的本事了,用他所有的血化进着棺材当中,只要清泉整个躺进去,那么他们二人就永远待在一起了。
这术法名叫血契,契约的契,也是契合的契。哪怕两个人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也能永远在一起。
怪不得殷焚天这般虚弱,他已经把自己所有的血都留在这棺材中了。用他的血和清泉的身体,这口棺材最后孕育出来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怪物?
看着殷焚天闭上了眼睛,贪婪的抚摸着自己的侧脸,清泉终于绝望了。
这个家伙是爱自己爱到疯魔了,哪怕明知道自己恨他入骨,也要和自己死在一起。
可是就算死,也不是你殷焚天来代替清泉选择的,清泉用舌头碰了碰单熠藏在自己嘴里的毒药,闭上眼睛就准备将它吞下去。
那晚,单熠真的和自己说了很多的话,而且没有一句是关于分别的。好像他们就是一对平平凡凡的夫妻,讨论着明天吃什么,穿什么,去哪里玩儿?
单熠还给自己讲他小时候被爷爷罚抄医书的经历,写到睡着了还一遍都没有抄完。最后还是爷爷自己收回了惩罚,不然估计到现在他还没抄完呢。
为什么清泉把他说的这些话都记得这样清楚呢,也许她也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听这些话了。
单熠用一粒豆子包裹住了一枚小小的毒药,只要清泉将它含在嘴里是不会发生作用的。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再把它吞下去。
只要你死了,我单熠绝不独活。
这条路我们也算走得值了。
单熠,你看,什么都让你给说对了。我们还是来世再见吧。
喉咙一紧,清泉的小动作再次没能逃过殷焚天的眼睛,他用力地掐住了清泉的脖子,那粒小小的豆子就卡在了喉咙上,异物感让清泉拼命地咳嗽,连堵在嘴上的鬼藤都一并吐了出来。
连死都不让自己死。
清泉痛苦地叫喊着,声音极其惨烈,殷焚天掐着自己的手在颤抖,就是不肯松开。
不松开也不用力,清泉就这样被他牵着,直到身上的鬼藤都松散开了。这东西的生命也连着天罗山,天罗山气数已尽,鬼藤也奄奄一息了。
就是现在,清泉从袖子中拔出了银针,按照单熠教的手法,飞快地将它弹了出去。
连自己刚刚吞下毒药的动作都能看出来,这小小的一枚银针,殷焚天偏偏就没有躲开。
不偏不倚地扎在了膻中穴上,一瞬间,清泉身下的水晶棺材都碎裂了。里面的鲜血迅速流满了整个彼岸殿,空气中也弥漫起了那腥甜的味道。
清泉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殷焚天的手再也没有了力气,自己又因为刚刚离地面很高一下摔了下来。
血水飞溅,染红了清泉的衣服,自己好像躺在了血泊当中。
“聂清泉,我活的这一辈子,现在才知道受伤的滋味。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伤了我。”
如果没有算错,应该是反噬的时间到了,这也应该是他最后一次反噬了吧。
清泉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甩了甩身上黏稠的血液,强忍着胃里翻涌的恶心,直勾勾的看着殷焚天。
“你应该为你这一辈子感到后悔!”
殷焚天竟然垂头丧气的,好像一个提线木偶,耷拉着脑袋和双手,气若游丝的撑着一抹邪笑。
清泉看他的样子恶心,拔出了腰间的匕首,冲上前去抓住了他的领子,就要用力地刺下去。
殷焚天突然扬起了脸来,苍白的面孔上再也没有了血色,却依然挂着那个笑容,嘴唇上沾满了黑色的毒血。
匕首停在了半空,清泉握着它的手都在颤抖,她快要窒息了,却怎么也刺不下去。
“你看,你还是在乎的。”
殷焚天的笑容突然更加灿烂了,好像还变得得意了起来,说着让清泉更加气愤的鬼话。
“确实是太便宜我了!”
一道血色,殷焚天那张鬼魅的脸上赫然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血口,清泉错愣在了原地,双腿发软,拽着殷焚天领子的那双手也松开了。
竟然是殷焚天抓着自己的匕首,一把割花了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