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黄昏的时候,韩素素才依依不舍的离开韩府,回到宫的时候已经天色昏暗。
“娘娘。”宫秋月低眉顺目上前来,凑近说道:“办妥了。”
她的目光里残留着几分呆滞,一时间没有回过神,只是笑着点点头,“她还好么?”
“回娘娘,奴婢未曾见到,但心想既然是后妃,必然不会轻易用刑。若是皇上还念着昔日的情分,或许,还有转寰的余地。”
“不会了。”韩素素淡淡地笑着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何况还是通敌的大罪,宠妃说到底只是个女人,断没有为了一个女人舍弃皇权的道理。”
“那如此说来,茹妃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秋月。”韩素素揉了揉眉眼,“此刻本宫终于彻悟何为妇人之仁,仿佛,心里没有从前那般恨她了。”
秋月略有心惊,忙说道:“娘娘可不能插手此事,娘娘身份特别,族中又有兄长子侄,牵连起来便是会把韩家连根拔起的大祸。”
大理寺的牢房与刑部的牢房不同,关押的多是谋逆的重犯。
牢房阴暗潮湿,四处都是痛苦的呻吟。
听闻新任的大理寺少卿原本是个酷吏,比之西汉时张汤毫不逊色,然而他又得当朝陛下的宠信,多少人敢怒不敢言。
这里,她也不是没有来过,如今故地重游,心里的滋味并不怎好。
“臣苏昭,见过良娣。”
韩素素转头,打量着那人的容貌,身形消瘦,脸颊骨突出,似有股凶相。
“苏大人不必多礼,有劳了。”
“良娣客气。”
苏昭身穿绿色的官府,转过身接过狱卒手中的钥匙,对韩素素作揖道:“良娣请随下官移步。”
每一个牢房里地面上都铺着秸草,被刷着黑色油漆的木栏,透过木栏可以看到那些被单独关押的犯人无论男女均是披头散发,灰白色的囚衣上印出几道血痕,空气中全是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和低沉痛苦的呻吟。
他们歪坐在靠墙角的草席上,见到有人过来便兴奋地睁开眼睛,不顾面前的粗木栏,伸出手想要抓住官员的衣服,哭喊着自己的冤屈。
正出神时,韩素素忽然觉得宫绦被人狠狠一拽,整个人沉沉地侧向撞到了木栏上,一时间身躯仿佛一震,竟然有些昏头转向,这人的力气不是一般地大。
“放肆!”苏昭挥手叫来狱卒,掰开那人的手,却似乎没有多加斥责。
“娘娘。”秋月连忙扶住她,对着那个犯人骂道:“不长眼的东西!这双手还要来做什么!”
“秋月!”韩素素连忙喝住她,苏昭没有出言训斥的人必定不简单,即便是被关押,也不能不敬,何况絮儿只是个宫婢,不能让她无端惹祸。
“下官有罪。”他连忙上前来,挡在那个囚犯前,唯恐冲撞到她,“让娘娘受惊。”
“无妨。”韩素素深呼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说道:“走吧。”她的眼角撇到那个男子,一时间怔住了,这张脸居然和司马涯有几分相似,或者和皇上更相似,心中疑惑,不由地多看了几眼。但外间并没有发落哪位皇亲,那他又会是谁。
那人撩开自己的长发,从狭小的木格窗外透入的光打在他一侧的身躯上,仿佛有几分朦胧的秀美,华贵之气昭然。他对着她似笑非笑,一双如黑曜石般乌黑的眼眸,正牢牢地注视着她,眼底还有几分嘲讽和恨意。此刻他转过身略显随意地歪坐在草席上,一手玩弄着鬓边的长发,一手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任她打量。
心中存下这个疑惑,韩素素慢慢向前走去,背后那灼热的目光太过灼热,似要将她的背灼烧。
大理寺内设的拷问室,路过时,她便是不看也是知道那些沾满鲜血的刑具,软鞭甩在身上便是皮开肉绽,况且大理寺不比刑部,行刑的酷吏丝毫不会手软。个中滋味,她比谁都明白。
苏昭默不作声地在前带路,绕过一个牢房,到了一处幽僻的木栏门前,此处幽深黑暗,外头照进的光芒也显得灰暗不堪,仿佛只是一抹柔和的月光。四处没有看守,门上的锁使用天降陨石打造,锁是及其普通的锁,难得的是开锁的方式,传闻只有天工巧匠铁真子的嫡系才知道开锁的方法。
“这儿多少年没有关押囚犯了?”韩素素摸了摸身边的木栏,竟然沾染了一手的尘埃,不由皱眉。
“回良娣,卷宗记载,景德九年曾关押过谋逆叛乱的鲁阳长公主后,再没有人入死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