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玥也不知道究竟是该哭还是笑了。
“对不起，皇姑姑。”
曦和明昭突然向她道歉。
清玥却是沉默半晌，最后笑着看着他，这个比自己还要大一岁的侄子。
这个由自己一手教养出来的少年帝王。
如今已经是长成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皇帝了。她应该高兴，不是吗？
“明昭，你已经长大了。皇姑姑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教给你的了。”
清玥那意思竟然是就想就此放手。那一刻，曦和明昭却是有些心慌了。
“不！皇姑姑！”
曦和明昭不想，不想那个一直看着自己成长起来的皇姑姑就这样放手。
总让他有一种当年被自己的父皇抛弃的那种恐惧而孤独的感觉。
从小，就只有这位年轻的皇姑姑对他最好了。教他为君之道，教他在这深宫之中如何生存。
若是……若是……她也不愿意要自己了……
曦和明昭根本不敢想。
他陷入了恐惧之中，清玥叹息一声，像是小时候那样，握着他的手，“明昭，我在。”
明昭，我在。
这句话在他儿时听过多少，他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每次他陷入恐惧，不知所措的时候。只要清玥说这句话，他一定会走出来的。
那日，清玥离开的时候在门口看到了皇后。
皇后似乎已经来了许久了，站在御书房门外，一袭红衣。
清玥回到公主府便是对着院中的海棠，默默流泪。
如锦和山月安慰着清玥，她们是第二次看见清玥这样的悲伤。
第一次，是她亲手杀死了寒逸轩。
她们问了许久也不曾问出，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那日以后，清玥便很少进宫。
宫里的圣旨也下来了，着在曦朝各地建立女子学堂。准许女子读书识礼，不论身份。
不出所料，此道圣旨一下，朝野上下，一片反对之声。
一大部分来自于那些世家纨绔子弟。
还有一部分来自于那些深宅大院的夫人太太们。
清玥苦笑，这是她早就料到的结局，人们的想法哪有那么容易改变。
或许再过上几十年都不一定。
这是绵延了上千年的规则，一但有人试图去打破，一定会受到强烈的反对。
可是清玥却清晰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像当年的她的父皇，也很清楚的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他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成为权力的牺牲品，成为某一个男子的附庸，成为一个和她母亲一样的没有自保能力的女子。
因此，他教给自己的女儿诗论满腹，教给自己女儿谋生之道，教给自己女儿谋略，经营。
因着她是公主，她身份特殊，所以即便是有人反对，但是却也觉得合情合理。
可是那些普通女子呢？那些官家女子呢？
将自己的一生寄托于一个不知底细的夫家，用自己的一生幸福去赌。
这样的代价太过惨烈。
她知道，她的父皇也一定是不愿意看到的。就像当年的母后。
那样才貌无双，却终究死在自己的无才是德之下。
她要让天下间的女子知道，这世间除了仰仗男子还能仰仗自己。
让她们知道，给予一个正室名分，给予一份宠爱就是爱，这是不对的。
真正爱你的男子，是愿意给你尊重的男子。愿意尊重你的想法，尊重你的选择。而不是独断专行的决定你的一生。
清玥知道，这一条路注定充满荆棘，可是她不畏惧。
那年冬，揽芳园落成。冬宴第一年正式开始。
那一年有五个女子去了那场冬宴。其余全是男子。自然而然的，受到了许多的非议与刁难。
兰梦，荣素也在那五个女子之中。
荣素毕竟除了妹妹荣宁，荣家已经无人，便是没有顾虑。
但是兰梦不同，她的背后还有家人，想来压力当是巨大。可她仍然来了。
清玥亲自端了一杯酒给她，“他们没有为难你？”
兰梦看起来有些憔悴，如何没有为难？
她们家的老夫人就快上吊给她看了，但是有她的父母和兄长的支持，便是不用理会那位继祖母了。
毕竟自己的父亲也不是那位老夫人生下的。
如今他们吵着要分家，也是好事情。
清玥能听得出她语气里并无不开心，想来那位老夫人在她心里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