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妃提起裙子,起身,正要看过究境。
沈长乐与成王妃所在位置最高最显眼的主棚,一侧支撑的竹竿突然倒下。
紧接着,整个彩棚带着装饰的绸缎、花蔓,轰然向座位区域倒塌下来!
惊呼声中,早有防备的沈长乐反应快如脱兔,在棚顶塌落的瞬间,已敏捷地缩身钻入面前沉重的紫檀木桌下!
而毫无心理准备的成王妃,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便被倒塌的竹木绸缎劈头盖脸地砸中!
“王妃!”
“快来人啊……”场中顿时大乱。
混乱中,沈长乐从桌下探出身子,伸手猛地拉了被压住的成王妃一把,使她避开了砸向头部的横梁。
但成王妃的整个肩膀乃至手臂,已被尖锐的竹木划得鲜血淋漓,衣衫破损,看上去惨不忍睹。
在一片嘈杂和成王妃痛苦的呻吟声中,沈长乐借着搀扶的动作,凑到她鲜血模糊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细微气音,缓缓说道:
“为了对付我,王妃娘娘连自己都能豁出去……这份对成王殿下的情谊,当真是……感天动地,情比金坚啊。”
成王妃剧痛之中,听到这句话,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瞪向沈长乐。
沈长乐却已松开手,退后半步,脸上换上了恰到好处的担忧与后怕,仿佛刚才那句冰冷刺骨的话,从未出现过。
……
沈长乐被人搀扶着下了那塌了一半的高台,一路走还一路用帕子捂着心口,声音微颤地念叨着“太可怕了,吓死人了……”
待到上了自家马车,帘子一放,她立刻“双眼一翻”,软软地“晕”了过去。
“太太!”
“太太晕过去了!”
丫鬟们心领神会,立刻惊呼起来,七手八脚却有条不紊地将她安置好。
车夫扬鞭,马车迅速驶离了乱成一团的成王府。
王府里,王妃重伤,仆役奔走,府医匆匆赶来,谁还顾得上一个“受惊晕厥”的萧家妇人是何时离开、如何离开的?
等成王闻讯从外赶回,发现不仅没算计到沈氏,反而赔了夫人又折兵,气得在书房里砸了一套心爱的茶具,脸色铁青。
……
萧府,玉衡院。
沈长乐一回到自己地盘,立刻“醒”了过来,挥退其他下人,只留下今日随行的妙珠,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低声埋怨:“你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动手前,竟也不先告知我一声!”她抚着胸口,回想那棚子塌下的瞬间,虽然自己早有防备,但也着实惊险,“差点就露了馅,或是反应不及真被砸着!”
妙珠是萧彻精心培养的护卫,平日里扮作沉稳丫鬟,此刻却并无多少惧色,只淡淡一笑,垂眸道:“老爷常说,最好的防守,便是进攻。所以……”
“所以他就吩咐你,瞅准机会,主动制造混乱,打乱成王妃的节奏?”沈长乐截过话头,语气了然,却仍带着一丝后怕和薄怒。
妙珠闭口不言,算是默认。
待到萧彻下衙回府,沈长乐便将他拉进内室,关起门来好一通数落:“萧青云!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打乱了我的全盘计划!”
萧彻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火气弄得一怔,随即露出讶异又无辜的表情:“计划?夫人另有妙计?为夫只是担心你安危,让妙珠见机行事,搅乱局面方便你脱身罢了。你……还能有什么计划?”
沈长乐轻哼一声,别过脸去:“我与你想到一块去了!本来打算在骑马场上,寻个机会,吃了王府的点心,然后吐血晕倒,让他们自己手忙脚乱,回头还得捏着鼻子给我送厚礼压惊。这下可好,你的人先动了手,害我英雄无用武之地!”
说着,她气鼓鼓地从袖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装着特制红汁的小瓷瓶,忿忿地拍在桌上,“看!白准备了!就你坏我好事!”
萧彻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愉悦与赞赏。
他拿起那个小瓶子,在手中细细摩挲把玩,眼中笑意盎然:“夫人息怒,是为夫的不是,是为夫思虑不周,搅了夫人的大计。”
他学着戏文里的腔调,像模像样地作了个揖,逗得沈长乐面色稍霁。
接着,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狡黠道:“不过,夫人在成王府受惊晕厥的消息已然传开,为夫正好可以顺水推舟,厚颜去向成王府讨要一点压惊之物。听闻去岁陇西李氏送给成王妃的年礼中,有一株难得的百年老山参……”
沈长乐“啊”了一声,奇道:“山参能治压惊吗?”
萧彻一本正经地摇头:“呃,不能。”
“那你还要?”
“但我太太在成王府的花宴上,因王府棚塌而受惊晕厥,他成王府难道不该有所表示,以安抚臣下之心吗?”萧彻理直气壮,“我正大光明地去要,成王此刻正心虚理亏,加上王妃重伤、算计落空,为了暂时平息事端,这株山参,他多半会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