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云锦)握着那枚沉甸甸的、带着萧辰专属气息的令牌,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心中巨震。他……竟然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了她?在这个谣言四起、她自身难保的时候?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在她心中汹涌澎湃。
他竟将如此至关重要的力量,毫无保留地交给了她。
在这个“妖妃”谣言悄然滋生、她身份尴尬敏感的时刻。
在他自身深陷北境险境、亟需一切力量支援的关头。
这份信任,像一道炽热的光,穿透笼罩在她心头的、因百里鸢恶语和宫人异样目光而凝结的寒意与自我怀疑。
他信她。即便天下人疑她,他依然将最坚定的盾,护她。
无忧(云锦)紧紧攥住令牌。
那冰硬的棱角硌着掌心,带来清晰的痛感,却也让她混乱的心绪奇异地沉淀下来。她将令牌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那冰冷的重量贴在胸前,仿佛他无声的守护。
然而,百里鸢虽被萧辰严词斥退,但她播撒下的恶毒种子,却已在皇宫肥沃的土壤中发酵。
无忧(云锦)能清晰地感受到凤仪宫内外气氛的微妙变化。往日里虽恭敬但还算自然的宫人,如今在她面前愈发小心翼翼,眼神闪烁,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多看一眼都会招致灾祸。
偶尔在宫中行走,也能听到传来极力压抑的、关于“不祥”、“战祸”的零星碎语,如同蚊蚋般嗡嗡作响,无孔不入。
一种无形的、冰冷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
她仿佛置身于一个透明的囚笼,外面是无数双带着审视与恐惧的眼睛。这种氛围,比直接的刀剑更难应对,它悄然侵蚀着人的意志,滋长着内心的孤立与彷徨。
她独自坐在锦瑟阁内,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如同她此刻的心境。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千机”算盘冰凉的框架,发出细微的声响。慕容翊暗示的“隐瞒”,百里鸢指控的“妖妃”,宫人畏惧的“不祥”……
难道……她真的……
不。
若她真是祸国妖妃,萧辰那样一个精明睿智、肩负江山的帝王,为何会爱她至深?为何会在她“死”后痛不欲生?为何会在她失忆后,展现出那般卑微的祈求与不顾一切的守护?
若她真的一无是处,锦瑟阁的旧部为何会对“锦娘子”如此信服?她凭本能处理事务时,为何会感到一种如鱼得水的顺畅与力量?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形象,在她心中激烈地碰撞着。
她需要答案。
她想起一个人。一个看着她长大,陪伴“云锦”走过最艰难岁月,眼神里总是带着毫无保留的慈爱与忠诚的老人。
“玲珑,”她轻声唤道,“去请崔嬷嬷过来一趟。”
崔嬷嬷来得很快。她穿着深褐色的宫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尽管年岁已高,腰背却依旧挺直。只是那双总是带着精明与慈爱的眼睛,此刻却布满血丝。
她一进锦瑟阁,看到独自坐在窗边、面色沉静却难掩一丝苍白憔悴的无忧(云锦),眼眶瞬间就红了。她快步上前,未等无忧(云锦)开口,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未语泪先流。
“娘娘!老奴……老奴对不起您啊!”崔嬷嬷的声音哽咽着,带着深深的自责与痛心,
“让您……让您听到那些杀千刀的混账话!是老奴没用,没能管束好宫人,让那些脏污东西污了您的耳朵!”
无忧(云锦)看着她这般情状,心中亦是酸涩。她起身,亲自上前欲搀扶崔嬷嬷:“嬷嬷快起来,这不怪你。”
崔嬷嬷却执意不肯起,抬起泪眼模糊的脸,看着无忧(云锦),痛心疾首地道:
“娘娘!您万不可将那些胡言乱语放在心上!什么‘妖妃’?什么‘不祥’?全是放屁!是那些黑了心肝、见不得陛下和娘娘好的人编造出来恶心人的!”
她情绪激动,连粗话都带了出来,可见心中愤懑至极。
“那她们……为何要那样说?”无忧(云锦)扶着崔嬷嬷的手臂,轻声问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