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留下来的士兵们,则会笑着对他们说,‘走好,把我们的数据安全地带回家’。”
“我看到一个很年轻的士兵,一边帮着维持秩序,一边还在安慰一个吓哭了的女研究员,他说,‘别怕,我们是军人,我们殿后’。”
“我当时不想走。”林青雪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我觉得那是一种可耻的、抛弃战友的逃跑行为。”
“我冲到舰桥,请求指挥官让我留下来,至少,我还能操作一些科研设备,说不定能找到那个怪物的弱点。”
“但是,指挥官却用不容置疑的命令,让两名卫兵强行地把我塞进了一艘逃生舱里。”
“他对我说,‘林研究员,你的命比我们所有人的都更重要’。”
“‘因为只有你才能听得懂哥总的话,只要你还活着,人类就还有和哥总重新建立起联系的希望’。”
“‘这是命令,执行吧’。”
“我坐在那个狭小的逃生舱里,透过那小小的舷窗看着外面。”
“我看到无数个和我一样的小型逃生舱,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从三艘巨大的母舰上脱离,然后向着四面八方,漫无目的地逃散而去。”
“而在我们的身后,‘远征二号’那巨大的舰体调转了船头,将它那已经开始变得极度不稳定的核聚变引擎的喷射口,对准了那个三只手的铁疙瘩。”
“我甚至能看到,舰桥上,指挥官和所有留守的船员,都站得笔直,像一排等待检阅的雕塑。”
“我知道,他们准备用自爆的方式,用整艘战舰和他们的生命,来为我们创造出最后的一线生机。”
就在林青雪以为一切都即将在那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中结束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那个铁疙瘩,在即将要对我们发起攻击的前一刻,突然停了下来。”
“它那颗冰冷的红色独眼,就那么静静地注视着我们那艘已经准备要和它同归于尽的旗舰。”
“它似乎是在评估着我们的威胁等级。”
“然后,它似乎是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我们这些渺小的、脆弱的‘虫子’,根本就不值得它再浪费任何的时间和精力。”
“它缓缓地收回了那已经抬起的手臂,最后深深地看了我们一眼。”
“那眼神里充满了……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绝对的蔑视。”
“就好像,一个成年人,看着一群张牙舞爪,但却毫无威胁的,小蚂蚁一样。”
“然后,它便转过身,向着宇宙的深处飞走了。”
“就那么走了,甚至都懒得再多看我们一眼。”
“它没有攻击我们,也没有摧毁我们的战舰。”
“它只是,单纯地,无视了我们。”
“我们活了下来。”
“但我们没有感到任何的喜悦。”
“有的,只是一种比被彻底摧毁,还要更加令人感到屈辱和无力的,巨大的挫败感。”
“我们就像一群小丑,在舞台上,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表演了一场自以为悲壮的,自我牺牲的戏码。”
“结果,台下唯一的那个观众,却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就直接转身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