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后,谢蕴初回到听雨轩,不多时,沈绿筠院里的管事嬷嬷便带着两个小丫鬟,捧着一个精致的锦盒而来。
“三小姐,夫人吩咐给您送来的,前些日子为您裁制的新衣到了。”管事嬷嬷笑容可掬。
谢蕴初道了谢,示意青檀接过,青檀小心地打开锦盒,里面叠放着一套崭新的夏装。
上衣是柔和的月白色云锦,质地轻薄柔软,只在领口和袖口用银线绣着暗纹,素雅清贵,下裙则是与之相配的浅碧色轻纱罗裙,裙摆如水波流动,行动间定是飘逸生姿,整套衣裳剪裁合身。
待送走管事嬷嬷,谢蕴初洗漱完毕,换上了舒适的寝衣。
她独自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夏夜的风带着庭院里草木的清气,轻轻拂过面颊,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温柔地笼罩着她,在她身上洒满清冷。
四周寂静,只有虫鸣声声,这静谧安然的夏夜,却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寂。
若是在华京,此刻或许正与江淮序在月下窗边对弈闲谈,纵使危机四伏,亦有心意相通。
而如今,在这看似安稳的青州,关于他的消息却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心底的不安,如同藤蔓般悄然生长,缠得她心头发紧。
她起身走到书案前,铺开信纸,提笔蘸墨,笔尖悬停片刻,终是落下,写给远在华京的阿娘和小弟,报一声平安。
写罢,搁下笔,墨迹在月光下渐渐干涸。
目光落在书案一角,她拿起那柄月华,冰凉的刀鞘入手,带着金属特有的寒意。
她纤细的手指缓缓抚过光滑的刀鞘,那冰冷的触感,在她的掌心下,渐渐被捂得温热起来,她心底无处安放的忧虑渐渐缓解。
晚膳散后,沈绿筠独独留下了谢玉瑾,花厅里烛火摇曳,熏炉里飘出淡淡的安神香。
谢玉瑾坐在下首的圈椅上,见母亲久久不语,只慢条斯理地用杯盖撇着茶沫,气氛沉凝得有些异常,他试探着开口:“母亲留儿子,可是有事吩咐?”
沈绿筠放下茶盏,瓷器与檀木桌面相碰,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她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洞悉一切的敏锐,直直看向儿子,“你年纪也不小了,这几年,上门提亲的媒人踏破了门槛,你一概都拒了,对自己亲事,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谢玉瑾微微一怔,随即脸上浮起惯常的温和笑容,语气轻松,“母亲,儿子不是早说过了吗?待明年春闱高中,再议亲事也不迟,眼下,还是以学业为重。”
沈绿筠轻轻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是不急,还是心有所属了?”
谢玉瑾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打着哈哈掩饰,“母亲说笑了,儿子一心读书,哪里有什么心上人。”
“哼!”沈绿筠冷哼一声,目光如炬,“你是我肚子里生出来的,你心里想什么,我难道看不出来?你当我是瞎子不成?”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敲在谢玉瑾心上。
谢玉瑾脸上的笑意彻底褪去,垂下眼帘,抿紧了唇,不再说话,只是放在膝上的手,无意识地握紧了拳头,看来母亲是看出来他心悦沅沅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