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更声刚过，温斩月便悄无声息地推开西厢房的窗户。
夜风拂过她新换的夜行衣——这张陌生的脸不需要蒙面，但她还是习惯性地将长发束起。
温宁霜昨日没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有她在一日，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容妄。
脚尖轻点窗棂，她如一片落叶飘入院中。
她早就知道夜王府巡防的规律，此刻正好是侍卫交接的间隙。
“书房的灯还亮着……”温斩月蹙眉，隐入廊柱阴影中。
书房内，容妄面前堆着半人高的军报。
他揉了揉太阳穴，伸手去拿茶盏，却发现早已凉透。
正要唤人，忽然嗅到一缕幽香——窗边多了一盏新燃的安神香，而原本凉透的茶不知何时换成了冒着热气的参茶。
容妄眸光一凝。
这香...是温斩月从前常为他调的
"雪中春信
"。
“来人！”他猛地推开门，长廊却空无一人，只有一阵微风拂过。
晨光熹微时，温斩月刚回到西厢房，便听见轻轻的叩门声。
“姑娘，王爷请您去用早膳。”青澜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温斩月低头看了看沾着晨露的裙角，迅速换了身衣裳，“马上来。”
她推开房门，看到青澜时，微微皱眉。
“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阿梨。”
“阿梨？”青澜有瞬间的愣怔。
“有什么不妥吗？”温斩月追问。
青澜急忙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阿梨姑娘这边请，我带您去膳厅。”
青澜乖巧的走在最前面，温斩月步伐稳定的跟在身后。
很快就到了膳厅门口。
膳厅里，容妄正在看一封信，见她进来便收了起来。
“姑娘昨夜睡得可好？”
“托王爷的福，很好。”温斩月面不改色地坐下，目光扫过他的指尖——那里有墨渍，看来批阅军报到很晚。
容妄推过一碟水晶饺，“尝尝，王府厨子的拿手菜。”
温斩月刚要动筷，突然顿住。
这摆盘...是她从前最爱的样式，连蘸醋里姜丝的比例都分毫不差。
她抬眼看向容妄，对方正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
“不合口味？”他问。
“很精致。”温斩月夹起一个饺子，小心避开容妄的视线。
她必须记住，现在的自己不该知道
"温斩月
"的饮食习惯。
早膳在微妙的气氛中结束。
容妄起身时
"不小心
"碰翻了茶盏，温斩月几乎是本能地伸手一接，三根手指稳稳托住杯底。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姑娘好身手。”容妄眸色深沉。
温斩月放下茶盏，“我会武功，王爷不是早就知道吗？”
用过膳食，容妄要出府一趟，温宁霜前来要一起跟着，被容妄拒绝了，他当着温宁霜的面带走了温斩月。
据说温宁霜回到锦绣阁，又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
练武场上，木剑相击之声不绝于耳。
容妄有意展示了几招独门剑法，其中夹杂着只有温斩月知道的破绽。
站在一旁观看的温斩月双手抱胸，食指却不自觉地随着剑招轻轻敲击手臂——这正是当年他教她记招数时养成的习惯。
“阿梨姑娘可懂剑？”容妄收势，额前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温斩月放下手，“皮毛而已。”
“试试？”容妄递过木剑。
温斩月当然知道这是容妄在试探，但她还是接过了木剑。
两人过招，谁都不让。
温斩月处处都是破绽，她一点都不怕容妄猜出自己的身份。
只不过毕竟武功刚恢复，她还不是容妄的对手。
容妄的剑尖停在她喉前三寸，“阿梨姑娘的武功似曾相识。”
“是故人？”
“不，还是爱人。”容妄收起剑。
温斩月向前一步，“王爷既然这么说，那我有点好奇了，王妃难道不是王爷心爱之人吗？”
“是，但也不是。”容妄不知道如何讲出心中的疑虑。
他很快便转移了话题。
“明日本王要检查城防，姑娘可愿同行？”
“为何邀我？”
“姑娘见识不凡，或许能看出本王看不到的...破绽。”容妄意有所指。
温斩月垂下眼睑。
“恭敬不如从命。”
容妄还有要事，温斩月自己先回了王府，刚进入，便被温宁霜堵了个正着。
“见过王妃。”温斩月没有行礼，目光平静地扫过对方的脸。
这张脸——她曾经的脸——被温宁霜完美复刻。
柳叶眉，杏仁眼，连右颊那粒小小的酒窝都分毫不差，温宁霜甚至学会了模仿她抿唇时的小动作。
“阿梨姑娘是吧？”温宁霜笑容甜美，眼中却藏着刀。
“听说你救了王爷，本妃特来道谢。”
“分内之事。”温斩月不动声色地观察对方。
温宁霜脖颈处有轻微的红痕，看来易容面具已经开始刺激皮肤了。
温宁霜上前一步，假意亲热地握住温斩月的手。
“之前对阿梨姑娘多有冒犯，还请阿梨姑娘不要放在心上，不知道阿梨姑娘家在何处？是哪里人？”
指尖传来细微刺痛。
温斩月低头，看见温宁霜指甲缝里藏着的细针正抵着自己腕脉。
毒针？她心中冷笑，这点小把戏也敢在她面前卖弄？
“小门小户，不值一提。”温斩月手腕一翻，反将毒针压回温宁霜自己腕上。
"王妃小心，别伤着自己。
"
温宁霜脸色微变，猛地抽回手：
"你！
"
“王妃怎么了？
"容妄的声音从廊柱后传来。
他不知已站了多久，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没什么。”温宁霜迅速换上温柔笑容，“妾身正邀阿梨姑娘一同用茶呢。”
容妄走近，自然而然地站到温斩月身侧。
“不巧，本王已先邀了阿梨姑娘商讨明日行程。”
温斩月注意到，容妄站的位置恰好隔开了温宁霜可能的攻击路线。
他在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