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山县城不大,富人平常都在城外修庄园,里面就是个军堡,真正繁华的反而在外面。
本地黄姓盐商修了一座酒楼,取名云海间。
李长安在城外扎下大营,短暂休息之后,被邀请到云海间进行接风洗尘。
盐山不靠海,往东四五十里到了黄骅地界才是海。
黄骅产盐,但北地盐帮的中心却不在那里,毕竟不够繁华,缺少底蕴。如果不是德州富户太多,盐帮还想再往内陆一点。
云海间是盐商们的纠结,一眼看着大海,另一眼望着内陆。
凭栏远眺,八面溜平的大地在眼前展开。如果没有黄河,这里真是一片好地,虽说盐碱重了点,可不是不能改造。
平,就是一切。
更充足的阳光,更好的水肥条件,更容易的田间管理。
但李长安看见的是荒芜,是田里长着蒿草,是百姓衣衫褴褛,是平民之家住的像个废弃的荒宅。
“府尊,这是何物?”
李长安把望远镜递给他,呵呵一笑。
赵卞看了一眼,笑不出来了。凭借肉眼,云海间附近当然处处美景。近看绿水远望麦田,脚下一片花团锦簇。
可架上望远镜就不一样了,就看见了白居易,看见了杜甫。
极致的贫富对比形成的落差,即便是赵卞,心里也咯噔一下。太难看了,哪怕装一下呢,这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了”。
“府尊...我...”
“诶,无需自责。代天牧民嘛,民就是羊,你就是牧羊犬,我也就是个牧民。”
挨了骂,他还得捧臭脚,一脸谄媚的点头称是。
“明日,我要巡盐!”
“属下一定安排妥当!”
当天下午,觥筹交错,宾主尽欢。不过后来喝多了,大家行酒令,一个个附庸风雅,被李长安笑骂了一顿,说他们猪鼻子插大葱。
当晚,无数礼物送进大营。
第二天巡盐,赵卞派出来一位侍女。年方二八,正青春年华,小脸皮儿嫩的,怕是能擦出水儿来。
巡盐,巡的是盐仓。
一共一百二十座,每座八千石,用青石和城砖盖成的方形粗存仓。
“这些存货,够销售多久?”
“回府尊,若是应急,这些可支持附近州郡一季之用。”赵卞赶紧回答。
盐都是粗盐,未经提炼也没加干燥剂,看着就跟后世的工业盐结晶差不多,里面还有不少杂质。
“北面不去?”
赵卞眼中复杂的神色闪过,低下头,不清不楚的回了句,“本县商人一向忠君爱国”。
又问了制盐方法,现在黄骅还是以煮盐为主,燃料用木材或者芦苇。少量晒盐,但是杂质较多,一般给牲口吃。
“唉....”李长安叹息着摇头。
赵卞完全不知何意,想问又不敢,只能一直给买来的女儿使眼色。
可他女儿被杜巧芸看着呢,也凑不上前。
一百二十座盐仓倒都是满的,一冬天存下来的盐,还没到大肆销售的时候呢。
回到营中,李长安派人给赵县令送去一个盒子。
他打开一看,里面先是四份不同的豆子,有黄有红有绿。再是一份棉花,与木棉不同,更长更蓬松。再是一张软皮革,应该是小牛皮,摸着润,气眼细腻。最后是一盒药粉,闻着略有刺鼻的腥味儿,摸上手湿了之后有些火辣辣的。
拿给盐商们看了之后,大家也是犯了愁。
咱这位府尊大人,到底想要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