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谈判
骚动在贵族和骑士之中蔓延开来。
人类并不是什么盛产法师的种族。绝大多数的丰饶地贵族和骑士，一辈子都未必能见过几次魔法。
如今却骤然被传送到某个陌生世界，哪怕面上还能保持冷静，多半也是强行装出来的一人们不安地交头接耳，将目光投向了中央的雷恩。
「我们是被传送到了刚才那副油画之中吗？」雷恩淡定地问贝莎莉娅。
「可能是————维娜的油画？」贝莎莉娅不确定地说道，「据说它是维娜赐予主位面信徒的神器，其常态外观是一幅油画，具体尺寸和画布内容会随著拥有油画的主人改变而改变。」
维娜，众神之中司掌「艺术与美」的圣灵，也是所有作家、画家、雕塑家和音乐家的庇护之神。如果是神灵赐下的神器，那么能将人移入画中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看来夏洛蒂猜错了。」雷恩缓缓说道，「冒充玛珊的冒牌货，并不是什么易形者。」
「倒也未必。」贝莎莉娅摇头说道，「这件神器原本被先祖精灵帝国的某任大公爵所有，后来随著帝国灭亡而不知所踪，但大概是在三十多年前，又有传言说在焚风半岛上出现过。」
焚风半岛位于赤壤高原以南，也是虎人种族建立的炙热国度。由于前往那里必须穿过赤壤高原，说是与世隔绝也不为过。
如果托尔塔克临死前所说的巫师，是一只来自焚风半岛的虎人————
雷恩再次思索起来，周围的贵族骑士们不发一言，许多人甚至下意识屏住呼吸，不敢打扰法赫尔侯爵的思路。
「各位。」雷恩终于思虑周定，开口说道，「无需担心，若我们在此失踪，必然会引来河湾省宗教裁判所的调查。拥有这件神器的巫师，不可能拼著与人类帝国为敌的危险，强行将我们留在这里的。」
「侯爵阁下说得没错。」贵族们只能强颜欢笑，附和起来，「不过，接下来要怎么做，还请您不吝相告。」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谁能保证那个巫师真的讲道理？万一人家怕我们事后算帐，强行要和我们同归于尽呢？
由于现场众人之中，唯一会魔法的只有法赫尔侯爵身边的暗精灵护卫，因此所有贵族们都不约而同地打定主意，要抱紧这位侯爵的大腿。
至于那些前不久还在踊跃谏言，试探雷恩是否愿意分出话语权的那几个贵族，此时也已经露出无比坚毅的神情，个个都直接化身为忠诚的雷卫兵，表示坚决服从雷恩·法赫尔的正确命令。
很快，在雷恩的指挥之下，贵族联军开始行动起来。
欧若拉再次脱离队伍，去附近的高地侦查情况。穿著轻甲的骑士扈从们迅速散开，确保没有敌人在周围徘徊。重甲的资深骑士们则是将贵族拱卫在中央，开始朝著远处的城堡方向推进。
蓝天，白云。一望无际的绿色原野，单从肉眼上看完全没有任何异样，但仔细感知却会发现很多地方不对。
首先，虽然草叶在随风摇摆，但周围却一点风都没有。
其次，虽然阳光明媚，但晒在身上却毫无暖意。
最后，则是脚下草地传回来的质感，仿佛劣质的塑料叶子。
如果要雷恩来形容的话，就像是在看全息VR电影似的，画面确实做得极其逼真，但也仅此而已了。
这样想著的雷恩，脚步略微踏重了些，将脚下踩到的叶子给碾碎。
前方忽然有负责侦查的骑士扈从归来：「侯爵大人！您的护卫回来了。」
雷恩顺著方向看去，果然见到了被骑士扈从们护送归来的法汀。沙民少女头发脏乱，浑身污血，只是没有看见明显的伤口，就不知道这些血迹是敌人还是她自己留下的了。
「我去过那座城堡了。」她言简意赅地道，「在那里，经历了一场恶战。」
「那里的敌人很多，非常多————至少是以万级别的数量，而个体战力差不多相当于一个全副武装的重甲骑士。」
周围的贵族和骑士们，闻言立刻哗然起来。
开什么玩笑？一万多个骑士驻守的城堡————但是，这里终究是魔法构成的世界，似乎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那我们就这点人过去，不是送死吗？
「具体的敌人是什么？」
「虎人。」法汀犹豫了下，「身披重甲的虎人，利爪和力量足以撕开钢铁。」
虎人？众人的表情越发凝重。
焚风半岛离大陆实在太远，丰饶地贵族对虎人的了解大多来自于民间传说，而这些传说几乎是一个比一个夸张。例如虎人普遍不喜欢使用武器，他们更信赖自己的利爪；虎人的反应速度是人类的七倍；虎人在捕食人类方面毫无心理障碍等等————
大家宁愿跟真正的骑士战斗，也不愿意对上同等数量的虎人。于是自然而然就有人提出建议：「要不，先找到出去的办法吧？既然是跟魔法相关的事物，还是找宗教异端裁判所的狩魔猎人过来处理，比较合适吧？」
相当老成持重的发言，立刻赢得了许多贵族的认同。大家都悄悄打量著法赫尔侯爵的脸色，倒也没有不识趣的家伙跳出来，直接挑战他的权威。
黛雅关切地看著法汀，见她似乎没有负伤，又转头望向雷恩。
所以，艾尔琳娜失踪了那么久，就是因为被那些危险且数量众多的虎人给缠住了吗？要是我们直接撤离，那她要怎么办呢？
小女仆有些难言的担忧，但想到有雷恩会做出决断，顿时又果断地放弃思考。
「数以万计的虎人。」贝莎莉娅沉吟说道，「应该是他「画」出来的。」
「维娜的油画，据说有一个特性，就是能将画出来的东西变为实物。」
「无中生有？」黛雅吃惊问道，「那不是————就连食物和金钱，也能够变出来吗？」
「当然不能。」回答的却是雷恩，淡淡说道，「物质守恒，是诸神定下的铁律。魔力所能改变的，只有物体的状态和组成而已。被魔力构造出来的虎人以利爪贯穿胸膛，伤口之中的指甲碎片迟早会消失，但伤口本身可不会自行恢复。」
「那么，有什么破解的方法吗？」黛雅问出了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既然是魔法造物，那一定有对应的法术，将这些虚假的虎人嗖」一下全部变没了的吧？」
「会有这样的法术吗？」法汀自言自语般说道。
「你不知道吗？」雷恩问她。
「我不知道啊。」法汀茫然。
「不是你召唤的这些虎人嘛？」
「我————」法汀的话还没说完，贝莎莉娅的剑刃就从后面刺穿了她的脊背。
她的脸上犹然带著不可思议的表情，身躯很快就因脱力而瘫倒下去，随后便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之中，化为一滩浓稠的污血，渗透入泥土之中消失不见。
「侯爵大人，这————」有贵族失声问道，「您的这名护卫，其实是怪物伪装的吗？」
「显而易见。」雷恩面无表情地道，「对方似乎能伪装成我们之中任何人的样子。」
贵族和骑士们呆滞地面面相觑，似乎无法确定身边的熟人，是否也是同样伪装成人形的怪物。
「这样下去不行吧？」看著不安的气氛在众人之中蔓延，黛雅连忙压低声音说道，「如果大家没有办法互相信任的话，这场战争就注定没有胜利的可能了。
就算是骗人也好，至少说服大家相信，你可以鉴别出怪物伪装的人类吧，雷恩？」
「不用。」雷恩同样低声说道，「对方想要借此来打击我们的士气，你觉得是为什么？」
为什么？黛雅略微怔了一下。
等等，雷恩在之前就说过，控制这个世界的巫师，并不想将我们这些贵族全部干掉，因为这样必然会引来帝国宗教异端裁判所的通缉和追杀。结合托尔塔克临死前所说的话，可以认为这位巫师如今最想要的，应该是尽快从这个泥潭之中抽离出去。
高岩堡已经被彻底攻破，作为受马洛恩家族雇佣而来的巫师，他已经没有再继续战斗的动机和理由了。
所以现在对方是要————展示自己的能力和手腕，争取更多的谈判筹码？
众人在沉默不安的氛围之中前行，推进到了巍峨城堡的下方，果然看见城门附近聚集了大量的披甲虎人，已经摆开了准备战斗的阵型和架势。
每个虎人都有将近两米的高度，身材魁梧，肌肉壮硕，身上的毛发花纹，甲胄的走线轮廓，甚至金属表面的光泽也是一模一样，精确地像是被某支画笔画出来后批量复制黏贴似的。
骑士们举著盾牌蜂拥向前，飞快在贵族们的前方结成阵线，各自握紧了手里的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