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分析道:“他所倚仗的无非是北疆嫡系和京城部分守军,甚至还有朝中一些趋炎附势之徒,这三者中,哪一个不是慑于他的淫威而服从他?皇上只要略施小计,便可破之。”
“如何破?”皇帝显然来了兴趣。
“皇上只要许以高官厚禄,便可从内部分化、拉拢那些非嫡系将领。”婉儿道。
稍顿了顿,她冷冷道:“至于那些死硬分子……则可暗中清除。”
皇帝眼睛一亮:“具体怎么干?”
婉儿迎上皇帝的目光:
“北疆副将韩青,此人与李某人有私仇,可加以利用。还有王猛麾下的校尉张诚,其父被王猛害死,亦可策反。”
“只要这两个人倒戈,北疆军中必生裂痕。”
顿了顿,她又道:“此事……听大人已在办。”
皇帝点了点头,神色缓和了许多:“好,朕准了,此事由你与听风吟协同办理,一应事务可先斩后奏。”
“谢皇上。”婉儿一福。
皇帝走回御案后,重新坐下。
他看着婉儿,忽然问了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朕听说你身边有个江湖人士——落英缤?”
婉儿不禁一怔,遂道:“回皇上,落公子是臣女游历时交的一个朋友,曾没少帮臣女,包括此次北疆之行,没有他和漕帮的朋友,臣女实难成行。”
“哦……”皇帝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
稍顿了顿,他又问:“那么你认为……听风吟与落英缤这二人,谁更值得信赖?”
婉儿心中一惊,只因她没料到皇帝会问这么个问题。
她抬眼看向皇帝,见皇帝也正看着她,目光深不见底。
稍加思忖,她缓缓道:“回皇上,听风吟忠君爱国,落英缤义薄云天,二人皆是可信之人。”
皇帝低下头,轻笑一声:“一个忠,一个义,的确很好,但朕担心……”
他的担心虽没有说出口,但婉儿已晓得他的心思:无非是担心打掉一个旧的李涣成,再冒出一个新的李涣成。
一霎那间,婉儿感到一股寒意。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圣心难测?
这就是所谓的帝王心术?
那一瞬,她忽然为听风吟感到不值。
他那么忠心耿耿,却仍在皇帝怀疑之列。
顿了顿,婉儿冷笑道:“臣女以为,皇上担心的还不是时候,关键是他们能否为皇上所用,能否助皇上一臂之力?”
皇帝抬眼看了她半晌,忽然笑了:“呵呵,你倒是想得挺开,可朕坐在这龙位上却如坐针毡!”
……
婉儿出宫时,天已经黑透了。
宫灯在夜风里摇晃,将她的影子拉长又缩短,远处传来打更的梆子声——已是二更天了。
马车等在宫门外,赶车的却不是来时那个车夫,而是个生面孔。
只见他头戴斗笠,帽檐压得很低。
婉儿脚步一顿:“你是……”
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婉儿方看清那人正是听风吟的一个心腹。
“怎么是你?”婉儿诧异。
“周大人,听大人有请。”那人低语。
“哦……”婉儿没多问,遂上了车。
马车绕了几条巷子,最后停在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后门。
听风吟已经在院里等着她。
见到婉儿,他快步上前来,上下打量着她,然后道:“你……没事吧?”
“呵呵,你这算不算关心我?”婉儿笑问。
听风吟的脸“唰”一下变得通红,吞吞吐吐道:“算……算是吧!”
婉儿很烦他这种男人,心里明明在想,嘴里却不往外说。
“唉……”婉儿叹息一声,“算了,咱们还是说正事吧!你接我来有事?”
听风吟点了一下头:“哦,是有些事。”
说着,他引婉儿进屋,点亮桌上的油灯,又给她倒了杯茶。
“还真是渴了!”婉儿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看婉儿放下茶杯,听风吟开口道:“张诚搞到王猛贪污军饷和私贩军械的账册了。”
说着,他将一本册子递给婉儿。
婉儿翻开册子,只见里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交易的时间、数量、经手人等内容。
婉儿低声道:“果然是铁证如山。”
只因这些册子将来要公之于众,是让李涣成一党和天下人的心服口服的证据。
“韩青那边怎样?”她又问。
“已经谈妥了。”听风吟道,“他愿意合作,条件不变。”
“哦,那就好。”婉儿点了点头。
二人又说了些话,然后便送婉儿回白玉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