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工整,批注详尽。
他是不是钱多得烧手?
还是故意看她心疼才这么做?
柳晟诚一脚踩上马车,厚重的靴底在木板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他稳住身形,回过头冲她咧嘴一笑,嘴角扬起的弧度带着几分得意。
“眠眠的小书房,书都挑得顺眼,越多越好,你可别嫌我拿得多,都是为了乡亲们的精神食粮着想!”
苏眠眠站在院中,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心里无声地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她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问:“那你咋不把那两本重复的也抱走?反正都是‘精神食粮’,多一本少一本,也不差这点儿分量吧?”
他眉毛一扬,脸不红心不跳,理直气壮地反驳道:“你这儿还有村民看书呢,总得留点底子,不能搞得空空如也、书架比脸还干净。不然像啥样子?连本压箱底的都没有,空屋能叫书房?那不叫书房,那叫库房,还是没货的那种。”
她彻底不说话了,抿着唇,脸色铁青,胸口起伏了两下。
再聊下去,她真怕自己当场吐血三升,命丧于此。
赶紧回屋抄书才是正经事,不然对得起谁?
柳晟诚在后头扯着嗓子喊。
“眠眠小妹妹,我下次来还买!你可得好好攒着,多攒点好书啊!什么医术、农经、话本、杂谈,统统来者不拒,走了啊!”
尾音拖得老长,在风里飘荡。
苏眠眠正走到门槛前,脚下一绊。
整个人踉跄了一下,差点一头扑进屋前那个积了雨水的泥坑里。
泥水溅起一点,落在她的鞋面上。
幸亏杨兔眼疾手快,一把从侧面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才没让她摔个狗啃泥。
她站稳后喘了口气,心还在怦怦跳,嘴里嘀咕着:“真是晦气……”
心里却翻江倒海地想。
当初在城里头第一次碰见他,那会儿他穿着墨色长袍,眉眼冷峻。
怎么这才多久,摇身一变成了个活宝。
真是人不可貌相,越看越邪门。
她头也不回,快步进了屋。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
门被她狠狠摔上,震得窗纸都轻轻抖了两下。
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清,省得再被他那张嘴气出个好歹来。
马车旁。
苏老爹局促地搓着手,手心里全是汗,脸上堆着讨好的笑。
“柳公子,一路顺风啊!路上小心,别赶太急。香皂、洗发水、豆制品,镇上都给您备好了,分量足、质量好,到那儿直接拿,不用再验货。”
他顿了顿,又添上一句。
“下个月三号,咱们再给您送一车去京城!保证新鲜,绝不耽误您的生意。”
“好的,苏老爷。”
柳晟诚笑着摆摆手。
“到时我们的人会亲自来镇上拉货,就不劳烦你们跑京城了。您年纪大了,山路颠簸,不必亲自动身。我先告辞了啊,改日再会!”
话音落下,他利落地转身,掀开帘子钻进了马车。
车厢门咔哒一声合上。
车夫扬起鞭子,一声脆响,马蹄哒哒,缓缓起步。
苏老爹他们一直站在原地,目送马车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