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碎叶和尘土,带起一阵微风。
一路沿着河堤小道前行。
柳枝拂面,鸟鸣声声,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草香。
她们直奔镇上,穿街过巷,不多时便到了城门口。
一进城门,她立刻拐向南边,径直奔向那片被镇上人称为林子的地方。
其实那并非真正的树林,而是几片相连的野坡和荒园,长满了矮树丛和野花。
春来绿意盎然,夏时蝉鸣阵阵。
从前她们常在这里摘野果、编花环。
或是躲在树后悄悄议论谁家公子俊俏。
总窝在店里、困在家里,整日与账本和算盘为伴,人是要闷出毛病的。
心思久了不散,就像井水越积越浊。
今天她打定主意。
一定要把那些久未见面的小姐妹都找出来,聚一聚,说说话。
哪怕只是疯一场也好。
她把铁脚车小心翼翼地锁在一家熟识铺子的后院,还特意用草席盖住,生怕被偷。
做完这些,她才慢悠悠地晃进铺子,手里提着个小布包。
这才多久没来啊?
也就七八天的光景,可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愣了一下。
店里彻底变了样!
原本空荡荡的墙边,如今多了几排雕花架子,木料考究,线条流畅。
刷了一层清漆,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架子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一排排木盒。
每个盒子都巴掌大小,方方正正。
表面镶嵌着彩绘图案,金粉勾边,精致得像小宝箱。
原来,香皂这东西已经不再是稀罕玩意儿了。
起初只是镇上妇人买来家用,后来传到城里。
富商人家也开始当节礼送人。
连知府夫人都曾在宴会上问起过苏家香胰子,夸它清香不腻,润手不留渣。
再也不能拿个破纸袋子随意裹着就往外卖了。
所以她早就琢磨着改包装。
现在每个木盒上的图案,都对应着不同的香型。
所有标识全都一清二楚,顾客一看便知,不必再反复询问。
这些盒子,全是从自家“苏木工坊”那边订制的。
苏老二带着两个徒弟日夜赶工,选的是上好的楠木边角料,雕花模板还是她亲手画的。
一家人,就得互相捧场。
谁也不落下,才算过得硬气。
生意要做大,靠的不仅是好货,更是人心齐。
她一进门,就看见苏云桃坐在柜台后,低着头,噼里啪啦打着算盘。
那双纤细的手指在算珠间飞快跳跃,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动作。
“三六一十八,四九三十六……”
彩茵在一旁收钱、找零、开票,动作利索得像练过千百遍。
客人进进出出,她都能应对自如。
林欣儿今儿没来,听说是陪黄氏在家歇着。
黄氏近来身子不适,总是头晕,女儿不放心,干脆请假照料。
她轻轻掀开柜台旁那块可以活动的小木板,灵活地溜了进去,站在苏云桃身边。
然后弯下腰,瞅着她手里摊开的账本和那堆跳动的算珠。
“桃桃姐,今天是要对全年账吗?”
这可是大事。
全年账一旦核对清楚,意味着这一年的经营状况彻底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