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几声粗重的呼吸。
那个搬运工的眼眶有些发红。
维林在心里舒了口气。
《当幸福来敲门》,一部在前世拿过奥斯卡提名的经典电影,其內核的力量果然是共通的。一个父亲为了儿子的未来,在绝境中挣扎奋斗,这种故事,足以击穿任何文化隔阂。
虽然把没钱改成了没饭,把骨密度扫描仪换成了,但核心的情感衝击力不会变。
这些一辈子都在为生存奔波的人,或许不懂什么叫艺术,但他们一定懂得什么是父爱,什么是绝望,以及,什么是希望。
名垂青史谈不上,但用这个故事,给这片精神贫瘠的土地带来一点小小的心灵震撼,绝对够用了。
“后来,”维林继续讲道,“他用血汗换来了那罐,再用换来了耕牛和劳力,一步步开起了酒馆,让小石头过上了能吃饱穿暖的日子。”
故事讲完了。
在场的许多人,都想起了几个月前那件轰动全镇的事情。
他们想起了那个佝僂著背,却扛著巨大罐,在夕阳下越走越远的背影。
原来,那罐的背后,是这样的挣扎与辛酸。
“现在,”维林合上本子,“我们把它演出来。”
他指向那个嗓门巨大的搬运工。
“你,来演图莫。”
“我”搬运工指著自己的鼻子,满脸困惑,“可————可图莫是农夫,我——
——我只是个搬东西的。”
“你扛过最重的货吗”维林问。
“当然!两百磅的盐袋,我能从码头一直扛到仓库最里面!”搬运工下意识地挺起了胸膛,这是他最自豪的事。
“很好。”维林把他拉到场地中央。
“第一幕。你和你的兄弟们决定去开垦荒地。技术员告诉你,那片地硬得像石头,根本种不出东西。你很累,很饿,但你知道,这是你唯一能快速挣到绩点的机会。你要演出那种疲惫,但眼睛里不能没有东西。”
搬运工僵硬地站在那里,他学著记忆中农夫的样子,佝僂下身子,脸上挤出一个疲惫的表情。
“我————我很累。”他乾巴巴地说道。
维林摇了摇头。
“不对。不要用嘴说。”
“用你的身体告诉我。”
他走到搬运工面前,盯著他的眼睛。
“你把那两百磅的盐袋扛到地方,放下的那一刻,你的肩膀是什么感觉”
搬运工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肩膀,那是一种酸麻到骨子里的记忆。
“就是那种感觉。”维林的声音很平静。
“现在,把你肩膀上的感觉,放到你的全身。你的腿,你的腰,你的手臂。
你不是在演一个累的人,你就是那个挖了一天石头地,连抬起手指都费劲的图莫。”
“忘了这里是仓库,忘了我们。你眼前只有一把铁锹,握紧它,你的儿子小石头,以后就能吃饱饭了。”
搬运工闭上眼,粗重地呼吸著。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他的神情变了。
那是一种被疲惫和飢饿压榨到极致后,仅剩下的一点,为了生存而燃烧的,如同野兽般的火光。
他佝僂著背,但那不是软弱的弯曲,而是一张被现实拉满了的弓。
特里斯坦在阴影中看著这一幕,他看到那个粗笨的搬运工,在维林几句话的引导下,仿佛真的变成了另一个人。
“现在,演下一幕。”维林的声音再次响起。
维林注视著他。
“你要让所有看著你的人,都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