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王冀琛命大,竟然从鬼门关打了个花唿哨又活了过来。这回施世纶一应手下不敢再怠慢,把这从五品的知州用棉布全身包裹起来,直叫他连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嘴里也塞上麻核,倒不是怕他胡言乱语,实实是防着他再想不开咬舌自尽。可怜的知州一路之上只有晌午时分麻核才被从嘴里取出,可旋即又被摘了下颚,喂以饭食,三日不过,王冀琛就只求能早日解脱这种束缚,再也不想其他了。
到了京城,匍入崇文门,书办就问施世纶当往哪个衙门,施世纶此时已是成竹在胸,想也不想,道:“都察院,去寻左都御史马大人”
而此时,马齐,既领着上书房的差事,议政的名头,又担着左都御史衔。富察家,正经的满洲镶黄旗贵胄,但为人洁身自好,既非太子一党,才从不和其他阿哥勾连,素来深得康熙的赏识。江南道御史,本来就与都察院一体,此案送于马齐,是正道。而且此案背景复杂,也只有马齐或敢一捅这马蜂窝。
正在施世纶打个腹稿应该如何向马齐禀告案情的同时,乾清宫中也正在爆发着一场风暴。康熙将案几之上的一摞奏折统统拂落在地上,正在旁边伺候的李德全正欲上前收拾,就听康熙怒道:“狗才,还捡它做甚么还要再气你主子不成”吓得李德全浑身一抖。
御案之前,跪着的是理藩院尚书僧格,此刻正是涕泪长流:“皇上,马迪死的惨啊。奴才得了策妄阿喇布坦的信报,马大人自颈部至肩胛,竟被葛尔丹部众用利刃一劈为二”
康熙的目光阴冷,语气比目光更令人寒彻心扉,道:“葛尔丹这厮欺朕太甚”此语一出,尚在垂泪的僧格也不免心中凛然。
奏报之中的阿喇布坦原为葛尔丹的侄子,因怀疑葛尔丹弑害其父托里篡位,常常怀恨在心,欲要雪恨,而噶尔丹也疑心这个侄儿羽翼太过丰满,恐怕他有不臣之心,打算在阿喇布坦成为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之前便先下手为强将其除去。康熙二十九年,葛尔丹派刺客去阿喇布坦的帐幕行刺。但是,阿喇布坦碰巧不在,导致其弟索诺木拉布坦作了替死鬼。策妄阿喇布坦回来发现了此事,立即逃出葛尔丹的大营,与其父旧臣一同向南逃往天山山脉,又从那里向西,进入了博尔塔拉的峡谷。
其后,当阿喇布坦得知葛尔丹与清廷为敌,当即上书康熙,意欲归顺朝廷,共同对付葛尔丹,再取其汗位而代之。康熙自然欣然应允,于是调遣肃州守备高天福,千总马惟恒率三十名亲兵扮做商贾,护卫理藩院员外郎马迪,受命前往博尔塔拉颁恩于阿喇布坦,授予其“额尔德尼卓里克图珲台吉”称号和印玺、台吉衣物等,意在笼络阿拉布坦,逐渐瓦解噶尔丹在回疆的势力。不想马迪竟然途中被害,而且据理藩院奏陈,随行马迪的三十兵卒只零零星星地逃出了三人,高天福,马惟恒同时罹难。
面对此情此景,康熙怎能不怒
第一百二十四章暗潮汹涌一
更新时间200852318:39:55字数:2351
乾清宫陷入一片沉默,僧格只觉得自己背后的汗水已经湿成了一片。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康熙才又开了口,声线之中透出些许钢音:“事既如此,尔以为当如何”
僧格倒是有些踌躇,他何尝不明白此时康熙的心思然而此刻他却不敢随声附和。上次康熙亲征,群臣哭谏不已。已然致休在京荣养的熊赐履更是连连上奏劝止,并严辞斥责佟国维等赞成皇帝亲征的台阁大员为佞臣,只知曲意逢迎,却陷君父于不测险境。熊赐履的奏折,在朝野之间,被传的沸沸扬扬。翰林院之中的清流,无不以其折为楷模,纷纷上书进言,似乎不如此就不足以表忠心。佟国维等几位一二品的重臣被千夫所指,尴尬不已。这种局面一直持续到康熙下明诏,说明亲征为自己乾纲独断才算告一段落。僧格自忖没有佟国维通天的背景,哪里敢趟这一滩浑水
唯唯诺诺之间,僧格也不知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
康熙冷笑一声:“你理藩院的差事当的好啊,出了事,你这个正管一点主意竟然都没有看看,葛尔丹都快骑在朕的头上啦”
僧格无言以对,只是跪地叩首。
康熙缓步走到僧格面前,也不言语,只是立在了当地。
僧格看着面前的明黄绣龙靴尖儿,心里一阵阵地发慌,终于憋出一句:“奴才愚以为,葛尔丹屡犯大清天威,是可忍孰不可忍皇上可以大军征讨之。只是,奴才担着理藩院,与兵事不甚通。还请皇上循旧例而行,咨问内阁,兵部。”此一言,虽然乍看上去,提倡一战。细细品味,却还是将内阁和兵部推在了前面。言下之意,纵然自己赞同,若是内阁否定,也是没法子的事。
康熙鼻中冷哼了一声,道:“你跪安罢。”
僧格这才如释重负一般地退了出去。
康熙对这种算盘自然是看得通透,僧格做事一向小心有余,能迫他说出一个战字,已是不易。康熙又沉思了片刻,吩咐李德全道:“去把太子,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找来,朕分别同他们说会子话。”李德全应了一声,便匆匆奔差事而去。
待胤禛到乾清宫外时,太子等早已与康熙谈毕了。大阿哥和三阿哥府都在西直门附近,离宫中较近。胤禛的府邸却在东北角的安定门边上,原为明内宫监官房,是几个阿哥之中府邸最小的一处,又偏了些,分府之时,阿哥们拣了剩下的。胤禛与此毫无在意,反而安之若素。在他看来,不过就是进宫耗费些时辰,平时乐得清闲。
康熙见到胤禛,示意他见礼之后升炕,胤禛半个屁股刚刚坐定,康熙便推过一本奏折,开口道:“先看过折子,朕稍后想听听你的看法。”
胤禛往日读书极快,此次却逐字逐句读得甚慢。康熙也不着急,拿过炕桌上的奶子,慢慢的呷着。
半晌,胤禛才看毕,抬头望去,正好对上康熙探究的眼神。胤禛略沉吟了一下,像是在筹措回话,片刻才道:“儿臣只是有个模糊的想头,并不敢肯定。”
康熙点了点头,道:“此刻只得朕与你父子两个,但说无妨。”
“是。”胤禛躬了躬身,接着道:“儿臣浅以为,此折中疑点甚多。其一:葛尔丹部是如何得知马迪出使之事儿臣由生还之兵士描述之中可见,葛尔丹部直袭装扮成商队的马迪所部,双方往来只几句话,便即点破马迪身份,况且事后亦未劫财物,只一味杀戮。因而,儿臣可断定,葛尔丹部必然对马迪之事了若指掌。只是,儿臣有一条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