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 103(1 / 1)

50

一个时辰之后,众阿哥已然散去。帐内只余康熙与姗姗来迟的太子两人。康熙阴着面孔,眸中射出厉色,道:“你再说一次”胤礽这几日也是心烦气躁,此时难抑胸臆,兀自辩道:“皇阿玛,儿臣说的,虽不尽情理,却也无错。阿玛这半年不是时时觉得会生出大事么若是这事正能应在了胤衸身上,由他一人为朝廷,为阿玛避祸,亦算是全了他的孝道。”康熙此刻已是气得双手直颤,道;“要自己的幼子以性命而全朕躬,那朕又成了什么人这种无悌无义之话,亏你这做兄长的也能讲的出口”许是这几日压抑的紧,此时胤礽不知怎么,更是犯了性气,全然失了平日里的恭谨,近前两步,梗着头颈道:“两害相较,取其轻者。儿子哪里说错了若能以胤衸区区一命,能换得江山皇阿玛太平,不是上上大善么”康熙闻言,再看着面前的儿子,仿佛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胤礽面上带了几分狰狞,眸子里似乎有火焰在烧一般,直叫康熙心内一惊,一怔之下,转言斥道:“你总算说出了心里话,今儿你能如此对待你的手足兄弟,未必来日就不能如此待朕来日怕是为着换你的江山太平,弑父弑君之事也是你的上善之选罢”康熙斥了一通犹不解意,回首一指榻上已然夭逝的胤衸,疾然回目扫来,近乎怒吼道:“他小十八是区区一命,那朕问你,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见康熙言中愈见疾厉,更无消停的意思,胤礽再按捺不住长久的心火沉抑,就着其言,狷忿直直顶了上去道:“皇阿玛这话多余说,儿子在皇阿玛眼中几时是个东西不悌不孝不仁不义,这便是皇阿玛夙日给儿子的考语,儿子没得可辩。胤衸之事,儿臣全然是为着皇阿玛安泰着想,身子是皇阿玛的,社稷也是皇阿玛的,怎么就是儿臣要弑父弑君换自己的江山太平了皇阿玛若见儿臣不入眼,要打要罚要教训也都随得您,只莫拿遘逆君父的事儿来压儿臣,儿臣当不起也不敢当。”

“混帐”康熙至此已然怒极,一掌重重拍在桌上,若非二人隔的稍有些距离,只怕这一掌立时就要批在了胤礽面上。眼中阴霾拢聚,连着语声也透着森冷的寒意:“朕懒得同你说这些,依着朕,你只不配做这个皇太子。”此刻,康熙胸中尽是怒气横肆翻滚着,几欲心悸,小阖了一会目,咽下冲吼而出的痛斥,厌恶地朝胤礽喊了声:“给朕滚出去”见着康熙这勃然大怒的样子,胤礽倒是鲜见的不惧,只抬头直视着他,倒也不顾他气的浑身直颤,闻言也无二话,掉头便冲出了帐子。

待顾问行见着太子愤然出帐的情形时,不由暗暗乍舌,依着他伺候康熙多年对这位主子的了解,在这个当口儿一个不慎,保不齐就成了撒火儿的靶子,连性命都得丢了。

入夜之后,顾问行更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不敢离远了也不敢紧趋,生怕得咎,直候着康熙更衣安寝之后,才松泛了一口气退了出去。在帐外呆了一刻不到,还没待他彻底松过劲儿来,就听着里头一阵急促唤声,这又急急一溜儿小跑赶了进去。甫一入帐,只见康熙随意搭着外袍,在靠近帐侧的帷幔处欠身不知看着什么,顾问行低头一看,康熙竟未着靴,惊骇之下慌忙过去:“主子,夜里仔细着了寒”到康熙身边还没站稳,面颊上就挨了康熙一个耳光,只打得他懵头转向:“混帐奴才,当得好差使去,把武丹给朕叫来,还有大阿哥。”顾问行想捂脸却又不敢,自忖今儿这遭还是没逃了,躬身一叠声应着话赶忙出去传话了。

此次秋狝,胤禔领着领侍卫内大臣的差事,正带了人前营巡夜,闻传,连忙赶到御帐见驾。入帐,便见武丹一脸肃穆,倒也不明就里,正欲打下袖子请安,却被康熙冷冷止住,道:“朕问你,今夜里巡查,可有见甚么异常”胤禔见问得蹊跷,又不敢妄自作答,偷眼看向武丹。康熙看到,重重哼了一声,指向帐侧,胤禔一看,面上霎时变了颜色。帐侧正对着康熙卧榻之处,居然被割开了一道,露出三寸方许的裂缝。若有人往内里窥视,康熙的起居行止定然俱在眼内。在康熙逼视的眼神之下,胤禔稍皱了眉头,看了一眼武丹,欲言又止。武丹虽是武人,性子却不粗疏,这会极是自觉,正要退避,只见康熙一摆手,颇有些深意道:“用不着避着武丹。他是朕身边使唤惯了的老人,朕的手足子弟尚可负朕,遑论旁人然武丹,朕信得过。”此言一出,武丹的眼泪几乎都要涌出眼眶,稍扭转了头去,强自按捺住了。

大阿哥略一犹豫,压低了声音,道:“回皇阿玛的话,旁的事,都无异常。只是,儿臣丑时巡更,似乎在阿玛御帐周围看到一个影子,看身形很熟,似乎,似乎是太子。”帐中一时寂寂,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一副风雨欲来之势。大阿哥稍作一顿,觉唇角异常干涩,便舔了一舔唇上,又道:“只是儿臣看得不清,不若皇阿玛传了十三阿哥来问”“嗯”康熙眉角一跳,不动声色问道:“如何又与胤祥扯了瓜葛”胤禔此时看了看康熙的面色,道:“今夜本是三阿哥值更,是十三阿哥说是闷的慌,执意要与三弟换更。儿臣见那影子正是向后营而去,而三弟本就是守着后营的。所以,儿臣寻思着,十三弟若是见着了定能看的比儿臣更清楚些。”见康熙不置可否,胤禔索性心意一横,又加了一句:“此事重大,儿臣断不敢欺瞒皇阿玛。只不过。”康熙目光一扫,道:“不过什么有什么便说,朕最看不得你这般遮遮掩掩。”胤禔一躬身,道:“儿子记下了。儿子是担心,十三阿哥、四阿哥两个平素与太子最是亲近,是夜又是十三阿哥请缨巡营,按说也不应有什么差池,只是”胤褆稍顿了一顿,抬眼小心觑着康熙神色,“只是儿臣以为,这见没见着的皇阿玛还得仔细问问胤祥才是。”

第二百十四章惊变十

更新时间201021414:46:29字数:2029

胤祥才巡了营,瞧着天已微光,便想着去胤禛处一起用早膳。胤禛一向起得早,因而也不怕搅了他。不想进了帐子,没寻着胤禛,倒见着太子坐于案旁。胤祥虽有纳罕,却躬身施了一个千礼,道:“臣弟给太子爷见安。”太子往时最多不过虚扶一下,如今一反常态,疾步过来搀了胤祥起身,道:“你我在此都是客,十三弟不必多礼。”见胤祥眸中有相询之意,太子勉强一笑,道:“昨晚上睡得不踏实,晓得四弟对佛法之道颇精,便想着寻他聊聊,许能求得些安宁。没料四弟这个钟点儿上已去了喇嘛庙坐禅,倒叫我扑了空。”“哦”胤祥轻轻点了点头,周遭确有一座喇嘛庙,香火虽不甚旺,胤禛却极是虔诚,常常在庙内静思,敢情今儿是又去了。

胤祥默然一笑,并不去问胤礽因何不妥,自在一旁坐了,取了一本架上的剑南诗稿随意翻看着。胤礽自己枯坐了一阵,终是开了口道:“十三弟,有时候,哥子自己在想,这储君做得忒没有滋味,还不如是个闲散阿哥的好。”“什么”胤祥陡然一惊,忙道:“二哥何出此言”胤礽摇首苦笑,道:“圣心难测呵。若不过是个寻常皇子,遇到事自可以躲得远远的,可二哥我这个太子却不成,整日价得琢磨:今儿皇阿玛为着什么不豫,又因着何事开怀见着奏折拟朱批,提笔之时,如有千钧之重,写一字要寻思三步,所拟所批,必要得有章程,有见地,方才不会被皇阿玛见弃。”面上苦涩愈重,又道:“以前这些个牢骚话,只是同四弟说过。今儿。”语锋一转,道:“十三弟,若是二哥以后储位被废。”这句话还未讲毕,就听着外面一阵喧嚷。胤祥本就听着发糁,正如坐针毡一般,此时正好借机立起,道:“二哥且宽坐,容小弟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此时,就见得帐门掀起,正是大阿哥,看了一眼太子,一脸的似笑非笑,道:“哟嗬,这还真是巧了,正要寻二弟和十三弟呢,偏生都在老四这里。省得哥哥在挨着个的去寻摸了。”胤祥看胤禔见太子并不行礼,又闻他话中有话,眉头一挑,道:“大哥这是寻我有事”胤禔不理会胤祥之问,自顾着面南而立,肃声道:“奉旨,传太子,十三阿哥”

行营里,一片连帐灯火通明,反倒更显得夜幕深重。连帐内城东南角的另一帐中,十五阿哥胤禑拿起炉上刚煮好的茶水,替十六阿哥胤禄斟上一杯酽茶,面上却像是带着几分忿忿:“反正都睡不着,捱到天亮算了。”胤禄的眼角尚还有些湿润,讷讷抬起头看着胤礻禺:“十五哥,十八弟弟就这么去了前儿还见着他笑,今儿就再没见他开眼回去额娘要知道了,还不得伤心死么皇阿玛、额娘都这么的疼他”就在这说话当口,外头一阵突然的侍卫点哨,应喝声引得他朝外看了看,“今儿晚上怎么不对劲儿啊”

胤禑也往外瞟了一眼,把壶子搁回了炉上:“许都和咱们一样,睡不着呢吧。”听十五阿哥这么轻描淡写的一说,胤禄倒是很不以为然,撇撇嘴,腾挪着又朝他坐近了些:“那会子,你没见皇阿玛生气了么,发了多大的火儿,那眼神,想着都怕人,我从没见皇阿玛发这么大脾气过”胤禑愤愤的闷饮了一口热茶,眼中闪着几星晦暗,看着许是伤感所致:“皇阿玛不就是拍了桌子么,算什么十八弟病着的时候,他们顾着行猎的乐子,不来瞧也就罢了,如今十八弟弟人都殁了,他们那些做哥哥的,也都没几个人在意他的死活,你别看后晌他们一个个的都来了,那是打根儿上惧着皇阿玛呢太子爷,咱这位二哥索性就连个面儿都不见,哼,我知道皇阿玛为这个光火的紧,打今儿起,有的是热闹,你就瞧好儿吧”

胤禄不禁讶然,扯扯他袖子,问道:“十五哥说的是什么热闹”胤禑磕磕杯底,把剩的一点余茶全倒了,擦擦额头:“外头像是值更加了人手的样子,皇阿玛估计念着胤衸也是无眠吧,本就伤心,又在气头上,我猜回头真要是处置了谁,也没什么奇怪的。”说罢,胤禑安慰似的拍在胤禄的肩上,胤禄揉揉眼角,微微点了点头。

胤禑的猜测只对了一半,康熙的确一夜无眠,为着对幼子早夭的心痛,更为着对胤礽适才举动彻底寒了心。当康熙听及大阿哥奉命传唤胤祥却遇着太子一节时,近乎是不可置信的侧目,眯着眼冷冷问了句:“你说太子也在在四阿哥处”胤褆一愣,旋即便领会到康熙的惊异之下的怒意,心中暗喜,趁着这个劲儿,言辞着意修饰了一把,恭敬回道:“是,儿臣本以为胤祥还担着差使巡值,不想却遍寻他不着。后来儿臣想着十三阿哥素来便与四阿哥亲近,故而去四阿哥帐子瞧瞧,骤然却见着十三阿哥与太子一道,也着实是惊着了一下。儿臣撞见的那会儿,两人似乎在谈着什么,可若只是叙个闲话,怎么里头愣是连个伺候的奴才的都没有。”

见康熙神色越发的明暗不定,胤褆恰到好处的收了言,立在一旁。康熙也无甚多余的表示,只冷冷甩了一句:“上外头,叫胤祥进来,朕有话问他。”胤禔“嗻”应了一声,转身要传旨,却又住了步,道:“那太子”康熙厉目一扫,道:“让他在外面跪候”胤禔心中此时莫提有多快意,一躬身,退了出去。

胤祥进了帐中,才要见礼,抬目间正触及康熙寒凛凛的目光,这教他实是心内一沉,康熙这样目光予他,当真是鲜见。他不由得将这目光与适才在外,大阿哥那状似幸灾乐祸的表情与太子的郁郁连到了一块儿。

第二百十五章惊变十一

更新时间201021921:30:48字数:2156

康熙冷眼看着胤祥请安,末了,也未叫起身,只一句凌厉置问道:“你与朕照实说,今夜里太子究竟干了些什么,你在其中,又是个什么角色”此语一出,登时将胤祥从思绪中惊了回来。虽是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体,料想必与太子有关。再念着太子那段关于废立之词,让伏身于地的胤祥觉得心中一阵阵发冷。这便是天家父子么

适才看太子的忧惧,胤祥还觉得约是太子想得太多,这些年,康熙对着自己,一直不都是慈父么有什么话不可对着皇父明言的此时再看,竟是自己对这位皇阿玛所知太少难怪四哥常常提醒自己,皇父皇父,皇字当前,其次为父。定了定神,半响,胤祥才道:“回皇阿玛的话,今夜里儿臣担着差事巡视后营,太子行止,儿臣不知。巡营之后,儿臣本想着与四阿哥一同用些早点,便去了四阿哥帐内,方知四阿哥去了喇嘛庙坐禅,这才遇着太子。”康熙此时早已急怒攻心,手在案上重重一击,斥道:“你到现时还要为那畜生遮掩不成昨夜巡营里本不是你的差事,你因何要与胤祉调换胤礽割破朕的御帐,窥视朕躬,有人看到他朝后营而去,既是你巡后营,反倒没瞧见么与朕从实说”

听及此节,胤祥才算知道整桩事情的始末,不由一愣,昨夜之时,确实不曾见过太子,这帐殿夜警之事,又是从何说起

晨时太子来寻四哥,估摸着是要说些什么,总不至是单寻自己发上那么一通牢骚话。胤祥不由的又想起太子那副惶惶的样子,还有那听着教人着冷的废立之言,太子约是真干了这事

片刻间,胤祥也将种种猜测翻转了一回,心里隐隐觉着康熙不仅仅只是看上去的震怒,而太子对自己的那一席话,更是不该沾染的东西,他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