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了一丝半点的闲瑕时光。
叫人抱来狄明辉,这几天光顾忙了,都没时间抱抱这个小东西。
狄明辉虽然长得不如南生漂亮,但也是个很好看的小人儿,他的相貌基本上随了狄浩轩,狄浩轩也称得上是个英俊的男人。
南生偏柔,一看就知道长大后和苏风华一样,是个纤细柔弱的美少年。
狄明辉却随了狄浩轩的硬朗线条,骨骼偏大一些,不难看出长大后会更有男子汉的气概。
狄明辉的眼睛很象我,眼白很象鸭蛋清,眼珠又黑得很剔透,就象黑色的围棋子。黑白格外的分明,眼睛也显得格外的清澈。
不过他的眼睛和我还是有区别的,我的眼睛比他的灵动,他的眼睛比我的冰冷。
我抱着他,轻轻点了点他小小的鼻尖,他皱了皱鼻翼,也看不出是不满还是不耐烦来。
我再点了一下,这回连鼻翼都不皱了,小眼睛安静的扭向一边,不再理我。
还就不信了,我连这个小人儿都拧不过,我把他的头扳过来,非得和他对眼,我这边挺有斗志的,可惜对手是狄明辉,如同野火碰到连天雨,却是怎么烧也烧不起来。
狄明辉小眼一闭,进入了自己的世界,完全当我不存在了。
唉我叹了口气,这个小家伙不会有自闭症吧
我正在这边胡乱猜测,这个小家伙竟然又睁开眼睛了,不过没看我,而是扭过头去看床上的狄浩轩去了。
我随他的目光看去,却见狄浩轩的眼皮急剧的抖动,应该是要醒过来了。
我看看狄浩轩,看看狄明辉,这太不可思议了,这个小家伙怎么知道狄浩轩要醒啊,莫不是真有父子连心之说
我赶紧过去,将狄明辉放到一边,去按狄浩轩的脉门,没错,不是病情反复,这次他是真的要醒了。
狄浩轩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眼睛不再是目光如矩,而是变得有些混沌。
目光的焦距晃了又晃,好大一会儿才定格在我的脸上。
一看清楚我,他就放心的长出了一口气。
我见他嘴唇费劲的动了动,象是要说什么话,可哆嗦好久,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他醒来了,我心中压着的千斤巨石立刻就放了下来,醒来好,醒来好,这个国家,我就不用扛了,就可以还给他了。
狄浩轩费劲全身的力气,脸瞥的通红,仍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眼见着他的脸上焦急又现。
我忙道:“你的病还没好,暂时不能动,等过些日子会好的。”这话也是安慰他,血脉凝滞,经络不通,耽误的时间又太久了,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的,估计得养几年,若是治疗的好,也许能恢复一些,但要想恢复的象正常人一样,还是有难度的。
狄浩轩听了我这话,这才放松了一些,眼睛仍是眨也不眨的盯着我,好象生怕我消失了一样。
我抱起狄明辉给他看,他的眼光这才稍稍移开了,去看向狄明辉。
狄明辉对狄浩轩就客气多了,扯了扯眼角,算是打了招呼。
我拉了狄明辉的小手去摸狄浩轩的脸,软软的小手也软化了狄浩轩表情,狄浩轩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片刻之后,狄浩轩的目光又转向我,带着欣喜与痴迷,就那么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我知道他很着急宁国的情况,于是将离别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从离京开始,一直到杀回京城,五猎军来援,直讲到现在逍遥王的独木难支。
狄浩轩听我慢慢的讲述,脸上的表情随着我的际遇不断变幻,听着听着,他忽然又显出了焦躁的样子,我一头雾水,猜来猜去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他显然是很想说什么,可惜光张嘴,就是吐不出一个字,他的右手艰难的颤动,象要抓住什么。
我赶紧拉住他的手,他象拉风箱一样喘着粗气,费劲的将手合拢,将我的手包在他的手心,然后他才安静了下来,脸上带着一丝安慰和满足。
看着他的样子,就随他去吧,反正夫妻也做过了,孩子也生过了,在这个时候,就不和他这个病人计较什么了。
吩咐人赶紧去熬些软软的粥来,这么多天他一个米粒没进,全靠药盯着,也难怪他瘦成了皮包骨。
我把粥一勺一勺的喂给狄浩轩吃,他胃口还不错,竟然吃了一小碗。
久病之后,脾胃太弱,我可不敢给他多吃,只这一小碗就行了,少食多餐才是养生之道。
狄浩轩的眼睛一直追随着我,不愿我离开他视线一会儿。
我笑他倒是越活越小了,和小时候的南生差不多,很黏人。
为了照顾他,我叫人将奏折搬来房间,就在他旁边批,边看奏折,边念给他听,然后看他的表情,猜测他的意思,再表达我的看法,两人也算是有商有量吧,这样我心里轻松些,他也不用无聊的躺在床上瞎想没用的了。
怕他太伤神,看了几本后,让他喝药休息,刚听得他呼吸均匀,就看见祥贵站在门口,向我招手。
我看了眼狄浩轩,见他睡得很稳,这才迈步出了房间。
“什么事”我问道。
祥贵小声道:“娘娘,文妃求见。”
文妃,是哪个
狄浩轩妃子不多,有七八个吧,不过在这方面我一向不太用心,只认识高相之女兰妃,郑相的侄女丽妃,这个文妃,还真没有一点印象。
祥贵见我疑惑的样子,道:“娘娘你忘了幸国二公主来访那回,文妃娘娘吹的笛子。”
哦,想起来了,那个满身书卷气的女子。
她找我做什么
文妃是个很有气质的女子,行动坐立都给人一种优雅的感觉。
她长得也很漂亮,很象是从工笔仕女图中走出来的古代美女。
见过礼后,她就一句话也不说了,象相面似的,端详了我好半天。
我不知道她来找我什么事,静静的喝着茶,等她开口。
她的脸色阴晴不定,显然有什么事情让她难以启齿。
我摒退了下人,偌大的书房只剩下了我们俩人。
她仍是低头沉思,一时间,书房里静得只能听到我手中茶杯碰茶杯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