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色却比新婚时红润了许多,
眼神沉静,唇角带着温婉却不再卑微的笑意。
赵文萱今日穿了一身雨过天青色的缎子袄裙,更衬得气质清冷。
她目光扫过厅角鎏金香炉里袅袅升起的、属于凝香烛的清雅兰香,
又落在芸娘身上,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服:
“芸娘姐姐,”
这一次,“姐姐”二字叫得自然了许多,
“日前家母得亲友赠予,内有‘苏氏香露’一瓶,香气清幽持久,层次分明,绝非寻常花露可比。
听闻此物乃姐姐亲手调制?
姐姐竟有如此巧思慧心,将这草木之魂凝练至此,妹妹……真心佩服。”
她这番话,并非全然客套。
她自幼饱读诗书,于琴棋书画、品香插花皆有涉猎,自认眼界不俗。
但这“苏氏香露”的精妙,确实超出了她的认知,
那是一种将自然香气提炼到极致的美,
由不得她不承认芸娘在这方面的过人之处。
芸娘浅浅一笑,亲手为赵文萱斟了杯热茶:
“文萱妹妹过誉了。
不过是些笨功夫,反复试验罢了。
妹妹书香门第,见识广博,我这点微末伎俩,不值一提。”
谦逊依旧,却不再妄自菲薄。
王雪茹则直接得多。
她今日依旧是一身利落的打扮,
进门就闻到芸娘身上那若有似无、
与她使用的略有不同的淡雅梅香,眼睛一亮,
几步凑到芸娘身边,拉着她的袖子,
语气带着熟稔的抱怨:
“芸娘!你可不够意思!
有这样的好东西,宫里都有了,我们这些自家人倒落在后头!
我不管,下批新香出来,可得先紧着我!
多少钱你说!”
她说着,还拿起桌上作为样品的一小瓶蔷薇露,爱不释手地把玩。
她那句“自家人”,说得自然而然,
仿佛忘了当初是谁在洞房花烛夜借酒消愁。
芸娘知她性子直率,并无坏心,便也笑着应承:
“好好好,定给王妹妹留着。”
看着芸娘从容应对,温婉中透着自信,
赵文萱端起茶盏,借氤氲的热气掩去眼底一丝复杂的黯然。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她曾经有些轻视的“糟糠之妻”,
正以其独有的方式,在苏惟瑾的世界里站稳脚跟,
甚至发出了属于自己的光芒。
这份凭借双手挣来的尊重,比任何虚名都更有分量。
王雪茹大大咧咧,只觉得芸娘比以前顺眼多了,会做好东西就是本事!
她心里琢磨着,怎么从芸娘这儿多挖点新品,
顺便……多打听点苏大哥的消息。
而此刻的“云裳阁”后院,沈香君正对着新到的账本,嘴角含笑,眼底却清明冷静。
芸娘的成长出乎她的意料,这让她合作的信心更足,
但也让她心底那点关于苏惟瑾的隐秘心思,更难以按捺。
如此男子,身边岂会只有一妻?
芸娘虽好,却未必能独占……
芸娘送走赵、王二女,独自站在庭院中,
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香露的余韵。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因连日忙碌略显粗糙的手指,心中却一片踏实。
她明白,这不仅仅是香露的成功,更是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这是丈夫为她开辟的战场,而她,没有让他失望。
内宅的暗涌暂平,芸娘凭实力赢得了初步的尊重。
然而,树大招风,“苏氏香露”带来的泼天富贵,
以及它与宫廷、与那位简在帝心的苏状元千丝万缕的联系,真的能一直这般顺遂吗?
芸娘抚了抚微凸的小腹,近日的嗜睡与反胃让她隐隐有了猜测,心中既喜且忧。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是该立刻告诉夫君,还是再等等?